如今且说邵子期借故离了御花园,便与取衣归来的岱雪撞至一处。两人寻了处僻静之地,将身上的衣裙换了,便同往坤禧宫而去。
谁知这两人一路上,内监宫娥倒是遇见了不少。可那贵人,却是再也没碰见一位。
邵子期瞧着眼前空荡荡的青砖甬路,笑道:“我就说姐姐多此一举,什么衣裙不洁的,什么冲撞了贵人的。这倒好,一路过来,连个贵人的衣角都未曾瞧见。谁知巴巴的将我留在那园中,反倒遇见了那真真的贵人。”
“姑娘怎的不识好人心,奴婢也是为了姑娘好。”岱雪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强嘴道。“再说,谁又有那阴阳眼,奴婢起先也不知圣上怎就一时兴起,圣驾至那园中赏玩。谁知还好巧不巧的,与姑娘撞到了一处里。就算是那神仙,没有这通天眼,也摸不透那金龙道来。”
原来,那岱雪当初将子期留于院中,口上说是怕衣裙不洁冲撞了贵人,私下却是因她私心作祟所致。早在入宫之初,沈辛夷便下了死令与岱雪。叫她一日间必须紧紧盯牢子期,万不可有任何差池。
但方才御花园中,子期却因她一时之失,沾污了裙子。若是平常,不过一条裙子罢了,还犹尚可。可今儿却是在宫中,那规矩礼仪可是容不得一丁点错处。若是让人瞧见子期着了条污裙四处闲荡,失的可是那定国公府的脸面。岱雪可不敢大意,亦免得让人说嘴。
当时,岱雪顾不得规矩,将子期与谢庭玉两人独留于园中,实际上还有两桩隐由。这头一桩是恐沈辛夷瞧见子期衣裙不洁,责骂与她。二则是因府中意欲寻她错处,进而取而代之的小丫头子们颇多。若是她一时失察,让此事诖误住了,只怕来日在那府中连一份脸面都没有了。
正是因这两处顾虑,岱雪才不敢将子期引回殿中换衣。亦是因着岱雪这番自私之举,方才引出这其后的几桩事来,真当得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至于此后,因着此事又生出那些纠葛,此时言之尚早,暂且揭过。如今接续前文,咱们接着分说。
却说邵子期听岱雪这番说道,不由失笑道:“我不过平白一嘴罢了,倒引出姐姐这一大通说道来。”
岱雪绣眉一挑,语调亦不似往常般柔淑道:“谁叫姑娘不识好人心,没得叫人心寒。”
“姐姐这是生气了?”邵子期觑着眼偷瞧了岱雪一眼,试探道。
“哼。”岱雪冷了脸,也不接话。
邵子期因不知岱雪心中所想,只当岱雪是当真为她好,少不得赔笑道:“好姐姐,是我年纪小不知事,且饶恕则个。只一样,这事可不许说与母亲知道,没得叫她说我淘气,平白又拣一通呵斥。”
子期此言一出,正和岱雪心思。她眸色微动,顺着子期的话头,接言道:“姑娘说得倒轻巧。这平白无故的换了条裙子,总该有个说道才是。就算一时扯谎遮掩了去,这后头若是追究起来,只怕就不只这一通呵斥了。”
“此事嘛,就有劳姐姐帮我遮掩一下。”邵子期嘿嘿一笑道。“若是母亲问起来,姐姐只管说天儿热,身上腻歪了便是。”
“哎呦,那三伏天里也没瞧着姑娘这般换裙子。”
“既这般,母亲若是问起来,姐姐只管往我身上推便是,我自有说道。”邵子期狡黠一笑,又嘱咐道:“到时,姐姐可别浑忘了,若是累得我挨训,必也跑不了姐姐的错儿。”
岱雪正巴不得如此,如今见子期自己开口拦了下来,哪里不依,忙不迭笑道:“奴婢应下便是,也免得姑娘拿这些话来吓唬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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