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子期寻路之时,阴差阳错的撞回了原定国公府的旧宅。不过区区半年的工夫,这里早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此番凄凉之景,将子期藏于心底最深处的脆弱猛然引出。子期微微仰首,阖目掩下眸中渐起的风云。此刻早已不同往日,子期不容许自己露出一丝胆怯之色。哥哥邵子牧生死不明,而她身为邵家最后的一丝希望,当为邵家正名。
人只有无心,方不知心殇。
子期紧紧地攥紧双拳,紧绷着身子自门前走过。也许,在途经此处的行人眼中,她不过就是一个匆匆过客。可子期自己深知,她脚下的步子早便乱了。
子期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快步跑出。一路上,也不知撞到了多少无辜之人,引来一次又一次的厉声呵斥。
“哪里来的叫花子,快滚!快滚!”
“嗬,如今这乞丐都能满街跑了。”
“你这小子,给老子离远点!莫要脏了爷身上的衣服!”
子期却恍若未觉一般,她心底余存的清明告诉自己,她要走,走得远远的,万不能让人瞧出她与定国公府的关系。彼时,子期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谁知这一通乱撞之下,倒叫她寻到了一处安身之所。
那是一处藏在小巷深处的破旧民房,一座小小的一进院子。也不知在此处荒废了多久,连房顶的大梁都瘫倒下来,碎石青砖堆的到处都是。南屋及两侧的厢房早便蹋的如同废墟一般,连一丝房子原有的样子都瞧不出来。主屋虽说也倒了大半,倒也能瞧得过眼去。
子期小心的踩着地上的碎石破砖,自那大梁倒塌时留下的空隙向内钻去。也许是因这处房子是主屋的缘故,一应用料皆是拣择了头等,遂不知历经了几载,相较别处而言,仍算得上坚固二字。两堵砖墙上仅余的两扇破旧木窗,依稀可见上面精巧的雕花,那些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富贵牡丹,仿佛在诉说着往日的辉煌。
子期小心翼翼的围着这主屋绕了两圈,虽说西次间早已坍塌的不成样子,好在东次间的主体结构尚自完整。虽然一时之间不知其坚固程度,但堪堪对付一晚的话,想必是没有什么问题。
加之此时,外间天色早已暗沉下来,距离宵禁之时,也不过就是眨眼间的工夫了。子期也不敢再出去另寻别的地方,打定主意要在此处藏身一夜。虽说此处阴寒了些,但总算是聊胜于无。
子期不知周边是何情况,也不敢燃火取暖,只胡乱裹了身上的破袄便沉沉睡去。谁知这一睡之下,只至次日中午,子期方才缓过神来。子期一瞧外间天色,也不敢再耽误时辰,将自己身上仅剩的一点吃食囫囵吞下,便疾步向外跑去。
及出了院子,子期瞧了瞧周边的房屋建筑,只见此处的房子皆是修的富丽堂皇、高低错落,不似寻常人家所有。子期又走了几步,待见了不远处淮王府门前的匾额,方知自己昨儿竟是在西城里呆了一夜。想必自己昨夜的藏身之处,也是这西城某户权贵的名下之产,只是不知是何原因,竟是落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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