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剪昔垂首默然立于阶下,忽然感觉赵文华的视线猛然停到了自己这处,心下登时一冷,连手脚也越发冰凉起来。
剪昔心定入府之计时,不过是仰仗这几年间自己面容变化较大,再加上在外漂泊混迹了不少时日,通身的气质也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方才冒险行此险招。怎奈剪昔只顾着心焦入府一事,倒是忘了无论自己面容如何变化,但终究是底子在此。不是熟人尚还罢了,若是早先便对邵长韫与沈辛夷熟识之人,一通细瞧之下,难免叫人瞧出端倪。
虽说剪昔在今日入府前,有意将额间的刘海再次修剪了些许下来,借以遮挡眼眸。但如今剪昔被赵文华这般一瞧,心下也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赵文华越瞧剪昔越觉面熟,恍似在何处见过一般。只不过因着剪昔一直低垂着脑袋,瞧不清面上神色,便以为是自己一时眼花罢了。
汪婆子在旁见赵文华一直凝目于剪昔,有意讨好赵文华,遂笑着呵斥剪昔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般没有眼力劲,还不上来给夫人请安!若是夫人肯开口指点你一二,日后无论在何处,岂不是你天大的造化。”
剪昔见汪婆子将话说到如此份上,也不好再假作不知。索性心下一横,小意收敛了心神,恭顺上前与赵文华行了一礼,规规矩矩地说道:“奴婢剪昔请夫人万福金安。”
赵文华微微颔首,轻言道:“你且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剪昔心下猛然一愣,强梗着脖子微抬了下巴,未敢实打实的将自己的全脸曝露在赵文华的视线之下。只神色端庄的凝目于赵文华的衣襟处,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赵文华不知剪昔心下风浪,一见她这般模样,只当剪昔懂规矩,生性不知张扬,遂笑道:“这个丫头瞧着倒好,似是个懂规矩的。只是不知这性情如何,可别又是那些个眼高手低的玩意。”
“嗐,夫人说的是哪里话。”汪婆子面上摆出一副谄媚的笑意,从旁奉承道:“要我婆子说,夫人真真是好眼光,剪昔这丫头不只模样生得好,这性子也是一顶一的和善。不是婆子我信口胡言,自打我入了这一行后,还是第一次瞧见这般伶俐的丫头呢。”
赵文华默然沉思了片刻,一时想到那周如意瞧这剪昔的眼神,心道这两人之间必有过节。赵文华浸染后宅内斗数载,借刀杀人之法亦不知用了几遭。如今见剪昔与周如意两人间早埋下隐祸,少不得要借此另做一番文章。若是剪昔这丫头当真是个聪慧的,说不得还能借她的手,除了这周如意去。赵文华心念一动,一计顿上心头。
倏然,赵文华眸中闪过一抹兴色,轻笑道:“这丫头既然似妈妈说得这般好,妈妈可舍得与了我?”
汪婆子两手一搓,语调谄媚道:“婆子我能有今日,还不是仰仗夫人素日里的提携。不过就是一个伶俐丫头罢了,又哪里能还的了夫人的这份恩情。若不是婆子自己年纪大了,手脚儿不利索,还真想亲自来伺候夫人一遭呢。”
赵文华被汪婆子逗得心下一乐,连声啐道:“你这老货,这嘴儿可真似摸了蜜水儿一般。既同你说的这般好,我便承了你的这份情了。”
汪婆子一听,顿时一朵花儿开了满脸,一边连声谢了赵文华的恩典,一边又轻声催着剪昔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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