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朝不一样,前朝六部尚书虽官阶至从二品,但不管本部之事,只是担个虚名,任何大事都需经当朝内阁大臣定笃,大韦的六部尚书虽只官至正四品,但是这是实权之位,每一部的权力都握在尚书手里,上面虽有左右两相压在头顶在上,但他们头上也只有这两位丞相大人和圣上了。
这在大韦,六部尚书是一个位低,但所有官员都趋之若鹜的肥差,一部权力握于一手的位置让任何一个尚书之位都有巨利可图。
这也是许府因许伯克一个尚书之位,许府从没什么家底的一般人家,迅速晋升为京中豪门的原因。
许家想都未曾想过,一个眼看说就要被抄家的归德侯府,不仅是家没被抄,这翻身一来,还得了刑部尚书之位,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之前宣仲安从宫里抬出,当时许府怕引惹上身,就没上门探望过,这下也不顾当前做得是不是难看了,许老夫人召了大儿媳来,她亲自拟了礼单,让大媳妇带礼物上门恭贺。
许曾氏甚是为难,犹豫着与婆母道:“这前段时日没有上门,现在去……”
她低眉垂目叹道:“我怕双婉心里有想法。”
许老夫人心里厌烦她这番惺惺作态,在她看来,大儿媳这也是在拿捏她,想得好处,把管家之位拿回去。可她也不看看,她这些年把管家权把得牢牢的,从门子长随那不知道收了多少孝敬钱,收了这么多年她也没管过,算是疼她了,现在不过是让二房她们也尝尝甜头,她就拿乔了。
也是个贪得无厌的。
但那归德侯府现下真不好说,前段时间不过是个金部主事,现在一跃就跃为了一部之首,这六部用的人,可都是圣上的亲信,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得了圣上的欢心,把刑部都给了他。
要说这说是燕王重伤了他,险些丢命,圣上弥补才有此举,这个,别说许老太爷不相信,就是许老夫人也不相信。
这尚书之位,岂是说给就给的,肯定是这人又做了什么惊人之事,让圣上另眼相看。
燕王那,他们家的礼送是送进去了,但没有收到什么回信,现在看来许府这女婿倒是得了圣恩,兴许还可从他那探探今上的圣意。
“前段时日怎么了?”这等时候了,大媳妇还分不清事情大小,为点私念弃大局不顾,许老夫人着实腻歪她这小家子气,面上淡淡道,“前段时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这京里天天发生那么事情,我们又是妇道人家,天天呆在这内宅里,谁知道外面又传什么了?有什么没听到的,漏了的,岂不是平常?”许老夫人斜眼看着大媳妇,“还是说你知道了什么是我这老婆子不知道的,好,那你说给我听听,你消息这么灵通,我倒是想从你这里打听打听些这京里的新鲜事。”
许曾氏一听婆母这口气,这是要让她装不知道了,一时之间她也是愣了一下,不过,看婆母之意是一点好处也不给她了,她也不开口。
前面府里是她管家,老太爷和老夫人,还有老爷都让她去处置双婉,她碍于这许府当家夫人的身份,就是舍不得,也只能委屈了小女儿,得罪她的事她是去做了。
但现在,管家之位不是她的,二房她们成天变着法的刺她,许冲衡更是歇在他的小爱妾那不知道她的门是往哪开的了,有姨娘都敢暗中不给她这大夫人脸了,这都是凭的什么?
现在这家人用得上她了,什么都不说,就让她又去做那得罪人的事?
许曾氏坐着没动,许府要是这般待她,她也没必要为许府做牛做马强出头。
许老夫人见她跟个闷葫芦似的就是不开口,这等了一会心头也有火气了,但她要让大媳妇去走这一趟,日后也可能还用得上她,不得不按捺住火气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想法,可你不为这家里的人想想,你也要为渝良想想,现在京城风雨飘摇,也不知道这刀哪天落在谁的头上,许府要是出了事,你让渝良日后如何自处?”
就更不用说你,和你娘家曾家了。
这大媳妇,到底是出身低了,眼皮子浅,只看得见眼前看得到的那点,许老夫人心里也是叹了口气。
当年到底是她心软了,念着那点旧情,娶了这么个长媳进门,想想,确实是亏了大儿子了。
许老夫人这些年不拦着大儿子在家纳妾在外养外室的原因也在于此,就她看来,他们给了许曾氏地位和钱,这些年帮了她娘家不少,更是由着她私下拿着银子贴补娘家,大儿子喜欢,不过是养几个女人,在她看来,真不是什么大事。
许曾氏也是知道他们的心思的,这些年闹归闹过,但总归没出格,毕竟许府长孙是出自她的肚子,她要脸面,而且,谁叫她后面还有一个要靠她的娘家。
现在,见老太太挑开了话说,又拿渝良压她,她心头也是冒起了一阵火,但这股火她是发不出的,也是强忍下火气后道:“说是这般说,但现在这府里,谁又当我是长孙的母亲,这府里的大夫人呢?”
说来说去,就是要好处好,不见兔子不撒鹰。
许老夫人当下就火了,挥手就道:“行了,你的心思我知道,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跟我说。”
许曾氏行了礼就退下了。
她一走,许老夫人就摔了手中的杯子,去让人叫大老爷回来。
许冲衡回后来,听母亲说让他去哄媳妇去趟归德侯府,许冲衡也是有些讪讪。
那天被曾氏挠花了脸,他也打了曾氏一顿,更是放下狠话,让曾氏这辈子想都不用想他再进她的门。
狠话放出来了,这才没半个月,他就要回去哄她,这跟认输也无异了。
他一时抹不开这个脸。
见长子不应声,许老夫人也知道他们夫妇那日吵架的详情,这时候对着长子也是无奈道:“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又不是没和她吵过,以前不也和好了?”
“这,”许冲衡跟老母亲也是实话实说:“以前都是曾氏自己来讲和,这次……”
这次他去,是他低头,就不一样了。
“好了,你们也是老夫老妻了,三个孩子都各自成家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许老夫人劝他,“说起来,这么多年就她向你低头,你向她低次头又如何?”
“这……”许冲衡还是犹豫,“这次跟以往还是不大一样,曾氏她,她好像也是横了心了不想让我好过。”
“什么横了心?”许老夫人耻笑了一声,“你是不懂女人,曾氏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但凡你吩咐的,她哪桩没遵守过?嘴上再狠又如何?你没看,双婉说是她偏心的次女,你不是让她别加那些个,咳……”
许老夫人说到这,也不好意思说了,咳了一声轻描淡写道:“她不都是听你的?她再喜欢女儿,不也没越过你去?你什么时候见她把人放在你上头过?”
许冲衡一听,不禁有些得意,“这倒是,这也是她身上为数不多还不招儿子讨厌的地方。”
说起来,其实就这个,他也是有些讨厌的。
曾氏缠起人来也是痴缠得很,也不想想她那张脸,她那副身子他看了多少年,她不嫌厌他早就厌烦死了,她却还当是她刚嫁进来时一般,睡觉都要抱着他的手臂睡,一把岁数了还不知廉耻,真真是让他腻烦,有时候烦起她来了,让他多看她一眼他都不愿。
但这话出自母亲的嘴里,女人的死心塌地就是男人的功勋牌,想想曾氏还是万事以他为先的这些年,也不是无可取之处,许冲衡得意之余,也就觉得曾氏还是有点可讨喜的地方的,这时候也就不去想他对曾氏的厌烦了。
“你去服个软,就是认个输又如何?”许老夫人不以为然地道:“再怎么说她也是渝良和双娣的母亲,你跟你孩子的娘认个输,也不丢人。”
“是,儿子知道了。”老母亲这么一说,许冲衡也就不觉得去给曾氏服个软有多抹不开面子了,当晚就回了曾氏的房。
许曾氏没让他进,跟他闹了一阵,但如许老夫人所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许冲衡还是在床上治服了她,不过,许曾氏到底也不如以前好哄了,许冲衡是一边允诺说这个季度过后帮她把管家之位抢回来,又答应她下月必给曾家的外甥谋一个好差事,又把他刚得手的还没握热的二十万银子给了她,这才得了许曾氏的答应。
许曾氏这头得了种种好处,这心头才舒畅了开来,一夜过后就春风满面,被二房许刘氏看到,暗里恨恨地翻了个白眼。
这曾氏,当真是好运气。
许曾氏这头风光得意,不过,对于前去归德侯府的事,她也没外面看起来轻松。
她的双婉,已经长大了,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听她的话,百依百顺,她现在真有点拿不准。
不过,许曾氏到底还是有点底气的,那孩子说起来心硬,但也心软,嘴里就是会说狠话,但对着家人心肠就软得跟豆腐一样,到时候要是这孩子不答应的话,她这个当娘的哭一哭,双婉也还是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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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归德侯府,圣上旨意一到没两天,许双婉就收到了她母亲要前来归德侯府的帖子。
上午送的帖子,说是下午就要到。
许双婉一看完帖子,只想了一会,就叫来了虞娘子,“虞娘,你现在就快去姜府一趟,跟大舅母说我娘下午就要来归德侯府看望长公子,家中琐事太多,父母亲这阵身体也不太好,我娘是头一次来家里,我怕到时候家中人都各自有些不方便,慢怠了我娘,想请她过来帮我招待一下我娘。”
虞娘子一听话,就赶紧去姜府了。
姜府的大夫人一听,冷笑了一声,片刻都没耽误,就叫下人准备轿子,当下就带着人来归德侯府了。
姜二夫人也听到是外甥媳妇请大嫂是去作甚的,她也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当下把手上的事交给媳妇,跟着她大嫂也来了。
姜家的大夫人二夫人这还没到正午就来家了,还要在归德侯府用午膳,前几天她们来看望外甥的时候,都是看完坐了坐就走了,也没用膳,这次来了还说要多坐一会,下午都不走了,侯夫人看着她这两个嫂子很是受宠若惊,陪她们坐的时候,往她们手里塞了好几次这次圣上赏给归德侯府的贡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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