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
在驿馆中无所事事的西域诸国国君、使臣忽然接到圣武帝紧急召见,于是纷纷奔向紫微城。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步入紫微城,一行人由端门入宫,远眺覆冰盖雪的乾阳殿,气势磅礴、雄伟壮观,它犹如一把睥睨天下的神剑,锋芒直指云霄,点缀两旁的一座座宫殿规模宏大,壮丽无比。
随着应天门的接近,这些来自西域的国君、使臣心中也越来越震撼,紫微城比之他们见过的最恢弘壮丽的宫城,雄伟了不知多少倍。
眼前的应天门也颠覆了他们对‘门’的认知,与其说它是门,倒不如说是一座庞大的宫殿群落合适一些,它由门楼、朵楼和东西座阙楼以及其间的廊庑组合成一体,是一个方向朝北的“凹”字形巨大建筑群,左右连阙,中间以廊庑相连,宛若空中楼阁。
应天门双向三出阙,东西两边共计十二阙,墙面全用青砖包砌,显得厚重坚实,这既是城门建制的最高等级,也是天子享用的最高礼制。
东西长四十三丈,直高十五丈,正门上有两重观,上题“应天门”三个斗金字,两侧城阙直高十二丈,上面各自建有城楼、箭楼、闸楼,巍峨凌空、气势雄浑。
这些个国君、使臣在应天门前,看迷了眼,如若乡巴佬一般,左看右看,每个建筑物都让他们觉得震撼,惊叹连连!
“实在太伟大了,这简直就是真主的神迹……”龟兹国王叹服道。
“你说错了,这是上帝恩赐,唯有上帝才有此等神奇的力量!”疏勒国王露着同样惊叹,但对于龟兹国王的话,却给予了驳斥。
“你们都说错了!这是佛祖意志之体现。”于阗国王以自己的信仰来驳斥。
“你们这话是对真主最大的侮辱……”龟兹国王眼睛都红了。
疏勒国王挽起了袖子,道:“你们才是对上帝,最大不敬…”
“你们是对佛祖的不敬!”于阗不甘心的说道。
三名国王,为了自己的信仰,就像小孩一般的拌着嘴,触碰彼此的信仰底线。
西域国家众多,他们的信仰也各自不同。
礼部侍郎张宣听着他们用生硬的话语争执,颇为自豪的说道:“创造这些奇观的不是真主、上帝,更不是什么佛祖,而是我大隋几千年智慧底蕴的体现,这一砖一瓦,一木一石是我大隋能工巧匠的精心雕琢,然后用真主、上帝、佛祖也不知晓的方式组建成眼前的应天门。”
“紫微城是万宫之宫、万宫之王,正门为应天门,正殿为乾阳殿;三大殿依次为乾阳殿、圣武殿、徽猷殿,五门是应天门、乾元门、烛龙门、圣武门、徽猷门,整座紫微城具备最高礼制的三朝五门。应天门是不日举行大朝会之所,在我大隋称之为外朝,中朝是乾阳殿、内朝是圣武殿,位于内廷的徽猷殿乃是圣上的御书房!乾阳殿、圣武殿比起应天门更加雄壮、恢宏!”
这些个乡巴佬闻言,更是惊叹连连,他们只知道大隋是一个富饶、强大的国度,只知道把强大的西突厥干掉的杨侗是一个伟大的帝王。并不了解中原历史,更不知道今天的洛阳城、紫微城是几千年文明底蕴淋漓尽致的体现。只是单纯的觉得大隋了不起、不了得,对于这个国家,他们心中更为仰慕。
作为礼部的实际负责人,张宣明白这些乡巴佬的想法,但他记得最清楚的却是杨侗那句话——‘仰慕即是羡慕,羡慕尽头则是嫉妒,有了嫉妒之心,就有夺为己有之野心。异族之所以不动,不是因为他们因为他们老实憨厚,而是不敢,一但有了实力,就会露出锐利獠牙。你在跟异族打交道的时候,可以当他们是温顺的狗、是狡猾狐狸、是凶狠恶狼,唯独不能当他们是知书达礼的人。’
“圣上在圣武殿等候诸位!请吧……”
众人感受到张宣的语气变得严肃,于是一个个都整了整衣冠:“侍郎!请。”
张宣不再说话,带着一群人踏入了应天门正门。
众人紧跟而入,在千名浑身玄甲的大隋将士簇拥下进入宫道。
应天门和后面的乾元门,隔着一个巨大的广场。
宽敞的广场两侧是宫墙巍峨,广场中的宫道十分明显,笔直的朝南延伸,一眼望不到头,只看到乾元门模糊的轮廓。
宫道两侧,每隔五十步,便立着一名甲胄鲜明的将士,一个个纹丝不动,如同长枪一般挺拔的身姿,如绝壁松柏,傲然而立。
张宣在前方引路,身后一千名杀气腾腾的玄甲军按刀跟随,空旷的广场只听得到铠甲碰撞之音。
一路肃穆无声。
杨侗对前朝的要求极为严格,从应天门到乾元门、乾阳殿、烛龙门、圣武殿、圣武门这漫长的一段,都不准宫女、宦官嬉笑玩闹,胆敢违令者严惩不贷,罪责严重杀无赦。
此要求,让诺大的皇殿大内空旷得让人压抑,随着乾元门的靠近,众人越来越觉得紧张,而将士们铠甲的响动,给人一种‘铠鸣殿更幽’的反效果。如此徐行,人人觉得一股如山威严悬在头上,仿佛会随时会轰然而下!
这些人在自己的国家,都是人上人的存在,但此时,却被这种气氛压制得连呼吸也不敢大用力,一个个暗自握紧了拳头,有人的额头在这冰天雪地里,甚至冒出了汗水。
看着这些人渐渐得变诚惶诚恐的模样,张宣对于杨侗的安排很是佩服。
自古以来,就有‘先声夺人’之说,但要求也极高,如果不到位,就是贻笑大方的东施效颦,杨侗为了震慑这些来自异国的大人物,反其道而为之,从而取到了夺人心魄的效果。
这些使域来客见到洛阳、应天门本已经无比吃惊,看到耸入云霄的乾阳殿,表现比之前更是不如,大殿之高大宏伟大气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而一路上看到的一座座宏伟巨殿更是如同一条条卧在雪地里的巨龙一般,恢宏的气势压得他们不敢抬头,感觉自己就像是满天神祗下的蝼蚁一般。
等他们踏入圣武门的时候,给这种诡异气氛压制得差点软爬的龟兹王才稍稍有了一点安全感,他是前任国王的继任者,不仅没机会参与大业二年万国来朝的盛会,也没有看过邺城的武举,这一次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入隋,所见一切都让他感到惊奇、震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对身边的焉耆国王低声道:“早就听说中原乃是强盛无比的天朝上国,以前还不信。今天终于知道‘井底之蛙’这个词语的意思了,光是这个皇宫,就比我的王城还要大,随便一座殿宇都比我的宫殿雄伟壮观,随便一座殿宇,我们都无法建得出来。”
言语之间既敬畏又嫉妒,焉耆国王也是继任者,他的心情也好不到那里去,不过并没有说什么话。他的国家离大隋的疆域更近,还是王子的时候,就在大兴城呆过一段很长的时间,在他看来,连拥兵百万的东/突厥都被尚未整合天下之力的大隋打得支离破碎,所以大隋强大理所当然,他从来没有攀比之心,无所欲自然就无所求,只是震惊于紫微城的雄伟,倒是没什么夺为己有之志。
不过心里却是狠狠地鄙视龟兹国国王一番,龟兹国虽然比焉耆国强上一些,但也只是一个边陲小国,跟中原王朝相比,简直就是萤火妄言与皓月争辉。
张宣回头看了龟兹国王一眼,淡淡的说道:“国君且先少言,圣武殿很快就到了。”
龟兹王立刻闭口不言。
之前他便打听过,听说圣人可汗是个杀人如麻的狠人,曾经有个国家使臣好心送礼,因为说错了话,转眼之间就被大隋灭了,所以还是少说为好(梁洛仁送礼一事被夸大了。)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程,他们便看到一座雄伟仅次于乾阳殿的雄伟宫殿,红漆黄钉大门两旁站着很多雕塑一般的金甲武士,龟兹国王看了看金甲武士身上的服饰,回头再看看自己这身,有些自惭形秽,心想:“大隋果然富饶强大,连侍卫都穿得比我这个一国之君好。”
“我这个国王当得还不如大隋一名小兵子…”下一刻,他心理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古怪的想法。
进入圣武殿,里面又是另一番天地,地砖是光滑的琉璃,大而厚重,低下头时可以将自己子样看得清清楚楚。
巨大的柱子雕龙画风,气势恢宏。殿内正壁的墙上,镶嵌着一条黄铜打造的古朴大龙。大龙栩栩如生,每鳞甲、爪子似乎都带风雷!龙目怒张,龙口大张,仿佛要将众人一口吞噬似的!
龙首下,放着一张漆黑的龙案,身穿十二章冕服的大隋皇帝坐在皇座之上,在珠帘的掩映下依稀只能看到模糊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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