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的灯在刚才的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已经全熄了。
所以光线暗了很多。
叶佳楠按耐住心惊,抬起头来打量四周。
那声巨响是从不远处传来的,巨大的气流冲击波只是波及到他们这里而已。
可是即便如此,也够触目惊心。
快餐店在街边一个L型的拐角处,一面是玻璃门的出入口,另一面是封闭的落地玻璃窗。此刻,落地窗的那几块钢化玻璃已经龟裂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只是还苟延残喘地保持着原样,没有彻底裂开掉下来。
而门那个方向离事故地点比较近,所以冲击更大。门已经变形了,只剩一半连着墙。
收银台正好面对着大门,所以他们这几个虽然离街最远,却反而是受冲击力影响最大的一部分人,那一刻,她几乎觉得自己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震得吐出来了,要不是行崇宁在她身前挡着当了肉垫,她估计已经一头砸向柜台。
店里一片狼藉。
头顶的天花板的其中一块掉了下来,有两盏照明灯也在半空挂着。
有人受了伤,不过看起来似乎都不是特别严重。
孩子的啼哭不绝于耳,有的是因为摔疼了,有的则是看别人哭也跟着哭。
落地窗上的那几块龟裂的钢化玻璃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砸到下面的孩子。
行崇宁将她安置在墙边的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然后说:“你呆在这儿,我去看看。”
她却一把拉住他。
“我不走远,我去把那几个孩子抱过来。”他说。
餐厅里包括行崇宁在内一共加起来就四个男人,行崇宁和刚才那个送外卖的小伙子一前一后地去挪开危险地带的孩子们,还有一个络腮胡去清理大门,剩下一个大胖子瘫坐在地上,双眼空洞,嘴里却念念有词。
行崇宁将抱过来的孩子放在叶佳楠旁边。
外卖小哥也送了一个小学生过来,对叶佳楠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见叶佳楠完全听不懂,他又去叫了刚才那个女收银员过来。
叶佳楠这才明白,他大概是叫她们看住孩子,别让他们乱跑。
变了形的大门不一会儿就被络腮胡用蛮力强行掰开。
刚才站在叶佳楠前面点餐,手里拿着气球的那对母女一下子跳了起来,女人拉着孩子就要往外冲。
络腮胡把她拦了下来,不让她出去。
女人情绪有些失控,一边哭着一边要绕开络腮胡的阻拦。
叶佳楠站到行崇宁的身边,“会是是什么爆炸?”
“也许只是这附近的瓦斯爆炸。不要多想。”
然后,叶佳楠看到行崇宁拿出手机给小唐打电话才想起来在地上找自己的手机,找到后,发现它已经彻底摔坏了。
络腮胡好像被那女人说的脾气烦躁起来,对女人咆哮了几句。
这时,街上有行人开始移动,很多人已经陆陆续续从室内走到了大马路上,朝爆炸声发出的地方围过去。络腮胡朝外面打量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才退后一步,给女人让了路。
就在此刻,楼上外墙一块钢架的广告牌毫无征兆地贴着墙落了下来。
那络腮胡反应很快,大吼一声,飞快地朝门里闪躲。只是钢架坠落地太突然,络腮胡的身体躲过了,腿却被压住了。
络腮胡惨叫了起来。
女人就站在络腮胡跟前目睹了一切,也跟着尖叫了。
两个大人这样的反应吓坏了女人身边的女儿。
小女孩张大了嘴,已经哭不出来了。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愣住了。
离得近的一个中年妇女第一个回神,走过去将母女俩拉到墙边,然后回头朝其他人招手。
行崇宁说:“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我去帮个忙。”
叶佳楠点点头,去看墙角有些崩溃的那对母女。
女人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捧着脸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完全没有清晰的神志来照看自己的女儿。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手上和脸上全是刚才买的冰激凌,还有番茄酱。
叶佳楠见她糊了一脸的脏东西,连鼻空里也有,她顾不得其它直接用自己衣服袖子替她擦脸。
哪知叶佳楠刚擦小女孩的左手,她就用右手去揉自己的眼睛。番茄酱直接被小女孩揉在了眼睛里,顿时疼得她哇哇大哭。
同此同时,行崇宁脱掉外衣卷起袖子,和外卖小哥一同去查看了一下络腮胡。
此刻的络腮胡被压住双腿,面朝地面,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估计腿已经直接被压碎了,他本人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情况十分糟糕。
而络腮胡的身躯和那块广告牌刚好又挡住了大门出口的方向。
行崇宁和外卖小哥用几个简单的单词外加手势费劲地沟通了一下,两个人决定选另外一边,把钢化玻璃砸开,让大家先出去。
之前坐在地上失了魂的大胖子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发神。
而在场别的女性自发地过去帮男人的忙,挨着挨着清理玻璃窗附近的杂物和东西。
外卖小哥是店里的员工对这里的设施比较熟悉,于是他去柜台里面找工具砸玻璃。
可是,就在行崇宁等着外卖小哥拿工具的当口,他下意识地回头寻找叶佳楠的身影,却发现叶佳楠不见了。
行崇宁的神色猛然顿住,人僵住了。
紧接着,他又在餐厅里环视了一圈——还是没有。
他高喊了一声:“叶佳楠。”
在这样的环境下,中文的三个字的发音特别明显。
所以叶佳楠一下就听见了。
她的回答声从餐厅最里面的过道方向传来:“我在洗手池。”
他循着声音疾步找去,看见叶佳楠正在过道尽头的洗手间牵着那个小女孩往回走。
“不是说了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吗?”他语气带着怒意。
“调味料进她眼睛了,疼得直哭,我找水给她洗洗。”叶佳楠很怕他发怒,小心翼翼地解释。
“洗了?”他走近询问。
“嗯,幸好水还没有停。”她说。
是的,不但没有停屋顶还在漏水。
盥洗盆的上面一盏摇摇欲坠的吸顶灯,行崇宁怕它掉下来砸到这一大一小的两位女士,于是伸手挡在她们俩头上,催促她们快走。
就在此刻。
“轰——”
又是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
比之前那一次,还要剧烈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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