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不知道,他也不想告诉她,他已经不是男人了,不想自毁尊严。
尽管,他早就没有尊严了。
仍不想戳破这残酷的事实。
就让她以为,他还是个正常的男人,哪怕早晚瞒不住,他仍然想逃避着,她多一天不知道,他就能在她眼里,多做一天正常的丈夫。
“你的爱,或许我曾经会感动。现在不会了。”她已经有了君寞殇,任别的男人再如何,她的爱只会给一个人。
他满脸的痛苦,“古人不是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这叫知错?你命人给我下毒,是一错再错!”
“我是情非得已的,是你不肯给本皇子机会……本皇子真的没有办法,你要怪,就怪我吧。总比失去你的好。”他怜惜地瞅着她,陡然下令,“来人!”
一名黑衣死士走过来,“主子,有何吩咐?”
“命人火速将云起山庄里里外外的尸首全处理掉,烧了。将云起山庄打理整洁,墙面洗干净,洗不掉的污渍重刷一遍漆,地面洗不净的地方盖上泥土,种上草,或者铺上玉石!”他盘算了一下,“总之,今天晚上之前,本皇子要云起山庄干干净净,明天早上之前,整个山庄张灯结彩,到处要布置得喜气洋洋!”
“是。”
他微笑了起来,“明儿个,就是本皇子与凤惊云补办婚礼的日子,去广发请柬,去给朝中的每一位大臣、给每一位皇室显贵,都发上请柬。还有还有……给沿街给百姓也发请柬、派发喜糖,本皇子要天下人皆知,明天是本皇子与凤惊云的大喜日子!喜宴就不让人参加了,就说本皇子的未婚妃喜欢清静。”免得给君寞殇派人有机可趁干扰了喜宴。
黑衣死士领命而去。
君佑祺一把将凤惊云拦腰打横抱起,“云儿,你放心,很快我们就是正式的夫妻了。”低首瞧着她绝色的面庞,她的脸色因被下了化功散的毒而略显苍白,“本皇子恨不得现在马上与你拜堂成亲。自从我们成亲的日子错过了,我就悔恨难当。天天想着立即与你正式拜堂。总算要实现了。一辈子的事,总要讲究个吉日。明天未时是吉时,你再等一等……”
明天的未时,按古代的时间算,那是下午十三点到十五点之间。她眉宇微蹙,拜堂之前,她得想到办法扭转局面,或者摆脱被威胁的处境。
见她不搭理,他也不在意,“一天而已,你别心急。本皇子会一直陪着你等着。”
瞥了眼院里因他与君寞殇的恶斗倒塌了的一幢屋子,他抱着她向着另一幢精美的房舍走去。一名黑衣死士在前头先一步将厢房的门打开。
君佑祺抱着她进房里,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感受着她轻盈的重量,心疼地揽紧她,声音温柔,“云儿,你太瘦了。轻飘飘地,像羽毛似的。”
大掌又不舍地抚着她瘦削的肩膀,
让她自己坐在椅子上,他站起身,“云儿,这都中午了,本皇子记得你连早膳都没吃,你等着,本皇子亲手去给你做点好吃的。”
此时,一名黑衣人前来禀报,“主子,不好了,殇王派了五万兵士将整个云起山庄外围全部围困。”
“云儿进了庄里之后,本皇子派了一万兵士围了云起山庄,这么说,本王庄外的人马,又全被殇王围困了?”
“是。庄子里的数千具尸首堆积成山,运不出去。您事先早就派人采买好的喜宴用品,也运不进来。”
“那可不行,本皇子素来喜爱干净,大喜之日的,那么多尸首,晦气。大喜的日子,喜宴用品,必不可少,本皇子不能委屈了云儿。”他若有所思地道,“派人去通知君寞殇,叫他撤兵,否则,别怪本皇子对凤惊云不客气。”
黑衣人领命而去。
君佑祺俯下身,在凤惊云脸上亲了一下,“云儿别怕,本皇子不会真的伤害你。说给君寞殇听而已。用云起山庄里的那些人命威胁不了他,只好借你名义一用了。为了我们的婚礼能顺利进行,无关紧要的计谋使一使,还是值得的。”
她神情淡然若水,抬起袖摆擦了擦被他亲过的地方。
他内心痛苦,面上笑容可掬,“云儿,本皇子去给你做些吃的,就立即回来陪你。”
在他出门后,一名头绾双髻、约莫十七八岁的丫鬟走进房,朝凤惊云一福身,“奴婢锦屏,是十皇子派来侍候您的。十皇子说,方才外头血腥味儿太重,怕十皇子妃您不舒服,请您沐浴,换身干净的衣裳。洗澡水都早先给您准备好了。”
两名黑衣死士抬着大浴桶走进房,桶里是大半冒着热气的洗澡水。
又两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进来,二人手里都端着托盘,一个盘子上放着一身干净的换洗衣衫,另一个托盘上则放着几件首饰。
凤惊云又哪会不知道,叫她沐浴是借口,是要她换了身上的衣服,把她身上的毒药之类的全搜走。
锦屏让两名丫鬟将托盘放到桌上,挥退其余的下人,未待凤惊云答应,就禁自走过来想解她的衣衫。
她中了化功散,没力气,现在反抗也没用。她的母亲还不知道在哪里。
“十皇子妃,其实十皇子对您真不是一般的好。您看看……”锦屏指着桌上托盘中折叠整齐的衣衫、及另一个托盘中的一支翡翠玉钗、一个蝴蝶发夹,一串紫晶手链、及项链,“衣衫与您要配戴的饰物,都是十皇子亲自挑选的。都是质地最好的。十皇子向来对女人不假辞色,奴婢看得出来,十皇子是真心的喜爱您。”
凤惊云配合着由锦屏侍候她沐浴、净身,连头发都洗了。
待沐浴完毕,锦屏瞧着凤惊云洁白无暇的肌肤,绝妙的身段,叹不已,“十皇子妃,难怪十皇子那么爱您,您的身体、您的脸蛋儿美得连奴婢是个女子,看了都羡慕、爱慕不已。”
一边赞叹着,一边快速帮着凤惊云穿衣,天寒地冻的,怕她着凉了,“奴婢觉着呀,天下间的男子,见了您,都会为您心动的。”
帮她穿好衣衫,锦屏又拿着毛巾为她擦拭秀发上的水渍,擦了一遍又一遍,连换了几条巾帕。
等头发干了许多,又打开房门。
两名丫鬟一人抱着一个炭火炉子进房放于房中不碍事的位置。
锦屏打开窗户,继续替凤惊云擦着头发,“十皇子妃,屋子里暖和多了,您的头发很快会干的。奴婢将您换下的衣物拿去洗。”
仔细地收抱着凤惊云的衣裳物什,又吩咐那两名小婢,“好生侍候着十皇子妃,若有差池,咱们性命可都不保。”
“是。”二名婢子福身领命。
凤惊云见锦屏走了,瞧了瞧房里其中一个暖炉,“把炉子放过来点。”热度高点,头发才干得快。不然的话,感冒了就不好了。
见鬼的落后古代吹风机也没有,冷天洗头发风干不易。
“好的。”一名婢子照做,另一名又帮她擦头发。
毛巾又换了几条,倒还真擦拭得她头发干得差不多了。
一袭紫色华贵锦袍的君佑祺走进房里,身后的两名黑衣人端着托盘。他将盘中的三样菜放到桌上,分别是香菇炖鸡、红烧鲫鱼、东坡肉,以及一盅燕窝,一大钵香喷喷的米饭。
“都是些家常菜。怕你饿着了,也就少弄几样。”君佑祺摆上碗筷,“本皇子会好好做个疼爱妻子的丈夫。”将燕窝盅递给她,“你先喝了燕窝,再吃饭。”
原以为她会拒绝,认为她肯定在生着他的气。
她却接了过去,拿起勺子开始吃了起来。他说得对,她早饭都没吃,现在又中午了,再不吃东西,饿着了她自己不要紧,饿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而且,别说她怀孕了,就算没怀孕,她也不是个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的人。
吃东西才有体力,不保存体力的是傻瓜。
她是职业杀手,训练有素,随机应变的能力非高常。
很多时候她是能屈能伸的。
什么都讲究尊严,她前一世在执行任务时早就挂了,也等不到孙建峰那个负心的人取她的命。
算起来,上一世她是败在自己的爱情手上。
今世,她的爱情得来不易,一定要守护着她的幸福、好好保护她与君寞殇的宝宝。
由于她并不知道君佑祺已经不能人道了,所以,她没拿肚子里的宝宝做文章。否则,现在的不利情况,她亦会无所不用极其。
她目前认为只要君佑祺愿意,他想跟多少女人生多少个孩子都可以。
孩子于眼前的情况,未必是有力的筹码。
万一给君佑祺怀疑肚子里的宝宝不是他的,就不好了。
是以,她觉得先行隐瞒为妙。
“燕窝好吃吗?”他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专注地瞧着她。
“很滑软,带着淡淡的清香味。”比现代时吃的布丁更软一些,她想了下,“不过,你的手艺明显退步了。”
“嗯?”他不解。
“燕窝的味道虽然很好吃,却没有我以前吃过你所做的菜的味道,那么极品、极致得无可挑剔的美味。这只是一盅……上等厨子做的好吃食物。”她放下吃完了的燕窝盅,“不是你的烧菜水准。”
他狐疑地拿过空了的燕窝盅,将里头余的最后一点汤水喝了,眉头皱了起来,“为何如此难吃?”立即又拿起筷子,每一道菜都夹了一口,偿一样,吐一样,“太难吃了!”
俊朗的容颜布满不可置信,“为何本皇子烧的菜现在如此难吃?”
她也每一样都偿了偿,“真是你烧的?”
“本皇子骗你不成。”他满心失落。
“同样的水准与烧菜方法,每个人烧出来的菜,味道却不同。”她瞧了眼他苍白的面容,“或许是你烧菜的心境与以前变了吧。”
他一怔,苦涩地笑了起来,“是了。以前,本皇子烧菜,那是享受一个过程,能静心、安心、凝心地思索。”现今的他,内心总是充满戾气,心心念念的,满心满肺的只想杀了君寞殇那个邪孽。如何还能细心悉心地烧菜?
连他亲手种的菜,都死得差不多了。
他再也没有心思去打理他亲手开垦耕种的菜园子。
“你现在不能安心,也静不了心。”凤惊云声音淡然若水,自行添了一碗饭,拿起筷子动作不缓不慢地开始进食。
“别吃了!”君佑祺生气地道,“如此难吃的东西,吃了只会让人心里不舒服!”不是男人了,连烧菜的手艺都退步了,“什么都离本皇子远去,什么都没有!云儿,你一定不可以离开本皇子!”
漆沉的双瞳有几分急切、有几分畏惧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盯出个洞,深怕她不要他一样。
“很好吃。为什么不吃?你所谓的难吃是太挑剔了。我可等不及另外的厨子花时间上一桌菜。不是极品,仍属上品菜肴。”她未理会他。
他盯着她泰然清逸的面颊半晌,忽然心里又宁静了下来。这就是她的云儿,明明身中了化功散,强大深厚的内力正逐渐被化去,她身上的毒药也尽数被他命人以让她沐浴更衣的借口搜去,连她想把毒粉之类的药物藏于指甲、头发间,也不可能。
因为她连秀发也洗了。
功力被化、毒-药也没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