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下来,坐回床沿,脸色比她还要苍白。
她如水的目光宁静地瞅着他肿得老高的右脸,“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甩你耳光了吧?”
“云儿,朕该打。”她毒发了,他造的孽,她不过是要他也偿偿疼痛的滋味。摆了摆手,房里的所有御医与园子都会意地悄悄退下了。
他心疼地望住她绝美的容颜,“御医说你疼痛难忍,若是太疼了,你叫唤出来……”
她靠在床头,除了脸色亦发的惨白,没有说话。
看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不是一般的痛,是难忍的心绞痛,她居然吭也不吭一声,他是又心痛,又难受“云儿,朕真的错了……”
“你错的可不止一次。不要每次错了再来道歉。”她淡笑,“你不是孩子,你的心机比谁都深,为什么就不好好想想后果?”
“朕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到了你这里,乱了、都乱了。”他是悔恨交加,“朕一定会好好待你,会好好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孩子。”
“若是我没怀孕,你就不会这样了。”
“会,不论如何,朕永远都会护着你。朕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只是,他怕他自己会忍不住伤害她。现下她有了宝宝,他无论如何不会再动她一根汗毛。会以最大的能力呵护她。
看着他眼眸中真挚的感情,她并没有一丝动容,她的心脏绞痛得她几乎是咬着牙齿,才能堪堪忍受。
越是疼痛,她就越明白,他有多恨她,有多想折磨她,对她有多狠。
他的温柔、他的好,就像镜花水月,一不小心就戳破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双臂紧紧地环拥住她,将她柔弱的娇躯锁在怀里。
至爱的女子在怀,他却觉得与她的心相隔了千山万水,似乎就是苦苦跋涉一生,终其一生也得不到她回眸一顾。
他的心在滴血,随着她毒发的痛苦而痛楚。
她忍着疼痛,动都不想动一下,任他拥着。
二人沉默无言。
又痛又累,她不知何时睡着了,他以没受伤的单手半抱着她,为她调整好姿势,让她在床上平躺好,悉心地为她拉上被子。
她还是穿着厚厚的衣裳睡的,怕她睡得不舒服,想替她脱了外衣,可是又怕吵醒她,只得作罢。
他没受伤的左手大掌伸到被子外面,隔着被子平放到她的腹部,她的小腹还没有隆起。
想到要不了多久,她的肚子就会慢慢隆起了。
他将亲眼看着他唯一的骨血慢慢地成长,
他的脸上总算在忧虑中挂起了一丝慈父般的笑。
他要做爹了!
多想狂吼,他君佑祺有了自己的血脉,要做爹了!
他绝对不会允许宝宝受到任何伤害。
月上梢头,窗外大雪飘飘,落了一地银白。
窗外一抹比雪还白的清透身影凌空飘浮在半空中。
察觉阴气的接近,君佑祺转身,看到慕容澈的鬼魂透墙进了房,只是飘浮在墙边,没有靠近。
慕容澈很想像君佑祺一样过去照顾凤惊云,可是他是鬼魂,而且是死不瞑目的厉鬼,阴气太重,靠着太近,会让她本就虚弱的身子更弱。
君佑祺明白慕容澈等候了床上的女子……生前他等了二十年。死后的两年多若是加上,那么,就是等了她二十二年了。
他的至友慕容澈为了她,连江山都不要,连太子之位都不感兴趣。
看了眼慕容澈清逸的身影,虽是一缕鬼魂,像是聚了日月光华的灵气,清雅到了极处。
这样一个连男人看了,都不得不为之赞叹的男子——
死心塌地地爱着他所爱的女人。
慕容澈的担忧与想靠近又不能的挣扎,祺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会同情慕容澈。
就如云儿所说,他君佑祺是一个最好的为上位者,为了皇位,他什么泯灭良心的事都做得出。
曾以为,他的心坏死到无知无觉,不会为任何事、任何人而停留。
对于慕容澈,他有过愧疚,但不后悔。对于云儿,他是当真悔不当初。
祺的目光又折回凤惊云脸上。
她的眼睫毛浓密卷翘,秀挺的鼻梁,精致的五官说不出的绝色。那樱嫩好看的绛唇有些泛白,脸色也苍白如纸,更显我见犹怜的荏弱。
睡着了的她没有平时的冷漠,柔和多了,就像一个最脆弱的少女。
他的心里升起了浓重的保护欲。
就想这么一生一世守护着她。
但愿苍天再给他君佑祺一次机会!
不,机会就在他手中。
他不会放弃。
曾经的他错得离谱,现在的他,死亦不放开。
慕容澈远远地飘浮在墙边,瞧着床上的凤惊云,清越的眸光里蓄满了担忧,目光扫过君佑祺时,陡然戾气飚升。
佑祺感受到身后那只厉鬼的变化,他身影坐在床沿,神色泰然,一点都不畏惧。
以他对慕容澈的了解,此刻凤惊云需要他的照顾,云儿可能会因蚀心蛊毒发作而随时滑-胎,慕容澈只是一只鬼,照顾不了云儿。当然,他君佑祺的骨肉,绝不会容许有闪失。
只是为了云儿,慕容澈即使心里有怨气也不会轻举妄动。
若是澈还在世,真的等到了凤惊云,想必能与她成为一对旷世佳侣。
只是……
云儿现在是他君佑祺的女人。慕容澈是鬼,连跟他争的资格也没有。
果然,他猜得没错,半晌之后,慕容澈身上的戾气慢慢地收敛,归于平静。
月儿挂在天际,散发着宁静的清辉。
房中一人一鬼静静地守护着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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