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思恍惚地告别许大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昏黄的灯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街上的行人逐渐稀少,清冷的水泥路上只有我和我的背影茕茕孑立。
路边小吃摊上飘出阵阵茶叶蛋的卤香味,平素闻着十分舒服,今天却让我感到格外难受,胃里的酸水不可抑制地上下翻涌。我急急忙忙找到一个垃圾桶,扯着喉咙不住地干呕。看来我肚子里揣着的肯定是一个不消停的主儿,还是个小蝌蚪就不安好心地来折腾他老娘了。
由于饥肠辘辘,我肚子里并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呕吐,只是大口大口地冒着酸水。我低着头撕心裂肺地用劲,眼珠子都差点跟着吐了出来。我扶着垃圾桶盖,也顾不得计较干净与否,要死不活地喘着粗气。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簌簌地滚落下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我的整个面部很快模糊一片。从中午憋闷到现在,我见到自己的丈夫护着别的女人双进双出的委屈和哀伤,直到此刻才借助这阵锥心的呕吐宣泄出来。
我跌跌撞撞,一路干呕,一路流泪,接着再无奈地一路傻笑,像个神经错乱的夜游者,也不理会路人惊诧不已的目光,在s城的黄昏一路走,一路走。
等我走到家时,已经脚步虚浮,精气神差不多消耗殆尽,整个人已经累得摇摇欲坠了。我软绵绵地瘫倒在周阿姨的怀里,虚弱的连抬头的气力也没有。
周阿姨眼见不妙,手忙脚乱将我一把抢在怀里,焦灼地问,“小枫,你生病了吗?要不要给小张打个电话?”
我费力地扬了扬手臂,摆摆头,“阿姨,我没事。我只是太累了,不要去打扰他!”
是啊,不要去打扰他,他有那么多的人要照顾,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都比我重要,我怎能痴心妄想他能腾出时间来回头看一看我。
我只是累了,在这段如履薄冰的婚姻里,我孤独地坚持了这么久,有些力不从心了。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汲取力量,才有勇气在这段不对等的感情中继续厮守。
“小枫,你该不是有了吧?”当周阿姨第二次见我在盥洗室捶胸顿足地干呕时,她小心翼翼地探问。
“阿姨,您想多了!”我仰着涕泪横流的小脸,毫不犹豫地矢口否认,“我只是肠胃有点不舒服,很快就会好的。”
我并不是存心要欺骗这位慈祥的老人,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也许来的并不是时候,也许只有我对他的到来满怀期待和惊喜吧。至于作为父亲的张清,他的心仍然在别的地方徘徊流连,我至今无法把握它的行踪,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个消息才好。
免得惊扰了他,免得他那些莺莺燕燕得知消息后心生恶念,我不敢想象她们可能采取的手段。如果周阿姨知道了,难免不小心露出口风,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知晓了一星半点,我怕她们对我腹中的这块宝贝疙瘩不利。她们那么坏,估计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那好,你先休息,我替你把门带上!”周阿姨半信半疑,扶我在床上躺下来,带上门出去。
我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有点惊厥不安,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我强迫自己紧紧地闭上双眼,用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小腹,心里默默地念道:大慈大悲东极青玄上帝太乙寻声救苦大天尊……
大约是因为心里搁了事情的缘故,无论我怎样屏息敛声,心里反复说“放松”,我依旧辗转难眠。如水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穿射进来,无声地倾照在kng se的大床上,我的头脑越发清晰,我索性拥着被子坐起来。
耳边除了时钟偶尔的滴答声,偌大的房子寂静无边。张清依然不见踪影,也许正在专心守候他的红颜知己,也许正在为他亲亲姨妹的前程搭桥铺路,无论是何种情况,好像都与我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我斜倚在床头,又开始用平板电脑搜索泰国电视连续剧——《情牵两世》。我一遍又一遍地点着重播键,不厌其烦地听着男主人公Te深情地呼唤女主人公aneejan的名字,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泪流成河。
我平时比较讨厌听泰国电视剧里的原声,觉得叽叽喳喳的非常吵闹,但我今晚特意看的泰语版,只为了感受男主人公那一声声荡气回肠的深情呼唤。我很羡慕aneejan,也为她庆幸,能够穿越两世找到对她一往情深的Te。
我想,就算我终其一生,也不会有aneejan的好运气,恰好找到自己倾心爱着的那个男人,恰好他也爱着自己。
门锁转动的窸窸窣窣在沉寂的深夜听得特别清楚,应该是张清回来了。我悄悄地起身,慢慢挪到房间门口,安安静静地瞅着一对微醉醺然的男女相携进门。
“姐夫,今天你好an啦!”陈彩霞的身段尽力放柔装作婉约,与在我面前的狰狞恐怖完全不同,可是因为激动,那声音里依然有不可忽视的亢奋。
“那当然,你姐夫是谁?”张清亲昵地揉了揉陈彩霞的头发,大口大气地说,“你尽管撸起袖子加油干,有姐夫罩着你,谁也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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