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覃炀,大姑姑神色微微一黯,没做正面回答,叫她先安顿下来再说。
温婉蓉心里隐隐不安,以对覃炀了解,他知道她来,一定会来接她。
她见大姑姑不愿多谈,不露声色洗过澡,吃过饭,把陪行的下人安顿好,又去找大姑姑。
“姑姑,覃炀到底怎么了?您告诉我,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大姑姑叹气,带她到后庭,边走边说:“你大姑父说不知覃炀是心急回去,还是有别的想法,完全失了水准,要他莫追莫追,他不听,最后中了敌方埋伏。”
温婉蓉听得心里一紧,忙问:“他,他没事吧?”
大姑姑迟疑片刻,没隐瞒:“命捡回来了,伤得不轻,腹部两道刀口,有一刀从腰侧捅穿,伤及几个内脏,到现在还在昏睡,你一会进屋别哭别吵,军医说他快苏醒了。”
温婉蓉听了没吭声,说不心疼,不难过是假话。
大姑父不知道他为什么有失水准,她清楚。
肯定着急回燕都见她,想快点结束征战。
然后就……
温婉蓉进入覃炀房间时,被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的药味熏红眼眶。
说不哭,怎么可能。
温婉蓉忍住即将涌出的眼泪,走进幽暗的里屋。
覃炀紧闭双眸,眉头微皱,下巴长出胡碴,直挺挺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整个人瘦了两圈,披头散发,平日的帅气和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温婉蓉一下哭出来,她想如果出发前一天依他做了,隔天一早去送送他,哪怕假装和好,就不会让他分心,也不会伤成这样。
“覃炀,我来了,你醒醒呀。”她跪在床边,轻声唤他名字,努力抑制大哭的冲动,“其实我那天去送了你,就在城楼上,我怕你看不见,特意把你送我的帔子扬在空中,也不知你看见没?”
顿了顿,她接着说:“你不在燕都这段时间,我没闲着,我去找杜夫人她们,帮你把弹劾风波压下来,我写信没告诉你,怕你不同意,知道你怕我受委屈,但只要为你,我什么都甘愿。”
说着,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贴着颈窝:“我跟祖母保证,我们再不吵架,她老人家原谅我们,说以后多生几个孩子,以前的事别往心里去。”
“我一心一意等你回去,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我都想好怎么对付温伯公弹劾你的事,我们不能白吃亏,可你怎么还不醒呀?你要睡到什么时候?”说到后来,她声音变得哽咽:“我每天都特别想你,你走后的第二天就整晚整晚失眠,你留的纸条我都看见了,都按你写的办了,孩子七七该送的东西都送了,那天晚上没下雨,满天繁星,我还问冬青,你
在边界是不是和我看到同样的夜空。”
“可你怎么伤成这样?你不是骁勇善战的平北将军吗?跟我夸下海口,说你牛吗?”温婉蓉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到覃炀的肩膀上,努力压抑心口的悲悯,几乎说不出话。
最后,她唤了声覃炀,积累这么多天的担心、疲累、辛苦瞬间倾泻出来:“你不喜欢我哭,可我忍不住啊!”
温婉蓉抱着覃炀脖子,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放肆流,流进嘴巴里,又咸又苦。
她说,覃炀,我都原谅你了,你就醒醒,哪怕看我一眼也好啊!
她想,她是真爱他到骨子里,内心深处,情根深种的地方,一旦拔出,鲜血横流,痛不欲生。
可覃炀就是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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