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蓉没讲虚礼,边走边问:“听说丹少卿醒了,现在情况如何?”
管家叹气,一五一十道:“丹大人情况不太好,除了吃药,连口水都不喝。”
温婉蓉说句知道了,叫其他人在外面等,冬青跟着进屋。
屋里飘散浓浓药味,温婉蓉蹙紧眉头,小声问冬青,每日的汤药都有按时喝吗?
冬青点头应声。
温婉蓉叫她搬把椅子在床边,她扶腰坐下,轻唤了声:“丹少卿?”
丹泽似乎并未睡着,听见她的声音,悠悠转醒,睁开眼,朝她无声笑了笑。
温婉蓉会意,要冬青去外屋等,她单独和丹泽说话。
冬青迟疑一会,转身离开。
屋内剩下两人,温婉蓉也朝他笑笑,眼神却藏不住忧心,安慰道:“能醒来就是好事,你安心将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丹泽大概想爬起来,动了动,实在没力气,只能作罢,转头看着她的肚子,有气无力道:“夫人,在下任性一次,让夫人受累了。”
温婉蓉摸摸肚子,眼底透出母性慈爱,声音轻柔:“你要能好起来,我受点累无所谓。”
丹泽转过视线,盯着床顶,笑得有些无奈:“恐怕在下这次要让夫人失望了。”
“怎么会呢?”温婉蓉不是没听出来他决绝的意思,依旧好声劝慰,“丹泽,你选了一条比别人艰难的生计道路,如果你放弃,曾经的努力、付出全都付诸东流。”
顿了顿,她问他:“你甘心吗?”
丹泽不吭声。
温婉蓉看他脸色,比上次覃炀重伤时还要差,不免生出几分心疼,像摸孩子般,伸手轻拍他的头顶,叹气:“既然走到这一步,怎么能放弃,即便咬牙也要坚持下去啊!”
不知是她的抚摸,还是她同病相怜的语气,丹泽心扉的闸门蓦然打开。
“在下忍不下去了!”
他哑着嗓子,从喉咙眼里发出一声哀恸,一下子哭出来。
温婉蓉知道他的感受,她曾经也有忍不下去,想要一死百了的冲动。
后来她还是活下来,“丹泽,既然我们来到这个世间走一遭,就要做好受难的准备。”
丹泽哭:“在下都准备好了,可夫人,你为什么不能等一等我啊!”
温婉蓉不是不知他的心意,悠悠叹气:“丹泽,我等不了你,我有婚约在身,这辈子只能嫁入覃府,做覃夫人。”
即便知道拒绝很残忍,她长痛不如短痛:“我能做的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尽量帮你一把,但我们只能是朋友。”
当所有幻想化为成泡影,所有坚持念头彻底崩塌,丹泽紧紧拉住温婉蓉的袖子,崩溃般大哭:“在下就是想在夫人面前扬眉吐气,说声当年的谢谢,说声喜欢,是不是已经晚了?!”
温婉蓉听他哭,心里不是滋味,只能断他念想:“不可能的事,没有早晚。”
她掰开他的手,抽回袖子,悲哀道:“丹泽,你如果一心求死,我勉强不了,但我跟冬青还有你的管家说了,后事我会料理,给你订最好棺材,风光大葬。”
顿了顿,她起身,背对着他,落泪,继续说:“我能做的,只到这个地步。”
语毕,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马车上,温婉蓉抑制不住地哭,她也被欺负过,被打骂过,被人当受气包一般对待,丹泽伺候长公主,只会比她更苦。
她不知是哭丹泽还是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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