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远低声叙述着,季晟天也安静地听着,关起门来的双人病房里,一时之间,只有江怀远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
“那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们刚刚破获了一个大案子,大家都很开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原告方提供证物之后,有几个人找到了我,他们说,想要从里被告的十几个犯人里捞一个人出来。那个人……当时还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的一个少年人。”
他目光里带着一丝痛苦,季晟天看在眼里,却并没有任何要安慰他的意思,只是拉着韩露的手,目光里带着几分疼惜。
江怀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他惨笑了一声,继续说下去。
“那次的事情,是一起强奸未成年少女,贩卖人口的案子……十几个男人,都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也不是市本地人,只是流窜到这个地方做了案,被本地的警察抓获,就送到我们这里审理了。那些女孩子也已经被救出来了,人证物证俱全,他们谁都跑不了。那时候,我刚刚当检察官没几年,比现在对这些东西的容忍度还要低一些,看到证据,二话没说,就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他叹了一口气,眼中隐隐有些泪光。
“当天我就拒绝了他们,他们好坏歹话都说了一遍,最后跟我说,既然我不放手,那么大家一起死,让我小心我的门户……我那时候,听我的老师们也说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对他们的威胁自然是一点儿也不上心,只告诉小钰,让她出门的时候注意一点。却没有想到,也是一个下午,她从公司回来的时候,被人从巷子里冲出来,划了一刀……那个人拿的是西瓜刀,半米长,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跟我说,再晚一点儿,再偏一点儿,可能她早就已经没命了……”
季晟天低低地嗯了一声。这些往事他虽然不清楚,却也是听自己父母说过的。江怀远那个人脾气又臭又硬,做检察官也不知道变通,固然是个好人,做了不少对百姓好的事情,却也难免有不少的仇家。
“那天回来以后,我精神也很不好,果果在家里,看到我就跑过来跟我说,爸爸,妈妈怎么还没回家?当时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我用了我能用的所有办法,去保护法律应该保护的人,可是我的家人,他们甚至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甚至没有办法面面对这些相当恶毒的伤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就要说不下去。季晟天看在眼里,终于也流露出一丝恻然。他扪心自问,如果真的是自己面对任务和韩露,他会怎么选择?
无法选择。或许只有逼到眼前,他才能够面前做出选择。季晟天这样向着,想说些什么去宽慰一下江怀远,却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比较好。
因为,江怀远已经垂下了眼神,将眼神放远了些,看向韩露的方向,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恻然的神情来。
“果果也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才会受到伤害……当时,小钰受伤之后,我的心思大部分都花在了医院,想着既然已经是现在这个局面,他们应该也不会再有机一步的行动了,谁知道,过了没几天,小钰醒的那天,说想见果果,我让她等一等,我回去接果果过来,谁知道……”
他闭上了眼睛,眼珠在眼眶里来回转动,没有眼泪落下来,周身的气压却一瞬间就落下去了许多。
“谁知道,就在我赶回家的时候,没有看到应该已经在家里的果果,却看到了门缝下面塞进来的一张纸……”
季晟天的目光又一次挪回到了韩露身上。他看着面前闭目沉睡的小女人,低声回答:“纸上写的是,要你用证据去换果果的命?”
江怀远默默摇头。
“不是的。”他低声说道,“他们说,既然我做好了准备,要当个好官,他们就替我……”
“替你断了后患?”季晟天冷笑一声,“你呢?你就当真这样放弃了?”
“我没有!”江怀远低低地吼了一声,“我怎么会用自己妻儿的命去算计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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