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色沉静如水。
劝退了执意留下来陪夜的众人,濯清的房间终于恢复安静。
偶尔传来的虫鸣声,示意着此刻还有生灵并未入睡。后背及脖颈上的伤口依旧断断续续地向外渗着血,濯清尝试了几次,终于无奈放弃。
躺下是不可能了,坐了一日,身体早已疲倦酸涩,濯清难受地活动了下肩膀,扶着床沿站起来,缓步走向窗前。
外面的夜空依旧美丽如常,从不为世间生的任何事情而去改变它的规律。欧阳堡里静的可怕,濯清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些陌生的、熟悉的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分不清谁已经走了,谁又留了下来。
“夜深露重,先生有伤在身,为何还不安寝?”
有人声自黑暗中传来,濯清微微一怔,自嘲自己还真是伤的厉害,竟然未曾现有人靠近。
“夜深露重,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濯清叹息地回了一句,人却依旧立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
片刻功夫,有脚步声细碎地响起,随后屋门被人推开,又反手关上。
一袭青衫的孟姜收拢折扇对着濯清轻轻一揖,“先生知道孟姜会来?”
濯清摇了摇头,“以前我常常以为自己无所不知,百里之外的气息我都能感觉得到。如今才现,世界之大,而我所窥探之处也不过如井中之蛙,仰头所看到的不过是一方窄小之地。”
“孟姜惶恐,先生智慧,又何须如此妄自菲薄!”
“第一次见你,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满腹经纶的书生!生活富足,却自出家门,游历世间!为的不过图个新鲜刺激,来填充闲暇时光。”濯清顿了下,轻轻叹了口气。
孟姜双手交握垂在胸前,眼睛也随着濯清望向窗外。淡淡回道,“我的父亲也曾希望我过上这样的生活!”
“既然如此,又何必执着于不可挽回的往事,而错失大好时光!你的父亲。一定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濯清回头看着孟姜,眼中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是啊,我的父亲,一直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满腹经纶的书生!”孟姜低低笑着抬起自己的右手。“而我这只手也曾握过笔,赋过诗!”
濯清没有接话,重新将目光转向窗外。视线中的白色内衫上,点点血迹如雪中梅花,孤傲而有倔强。
孟姜看着他的背影,似叹似问,“先生不想知道,如今我这只手,握着什么吗?”
“不想!”极短的回答,随之而来的便是如夜一样的沉默。
孟姜似乎还在等。具体在等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内心似乎有个渴望,希望眼前这个人可以说出劝阻的话,或者讲一番感天动地的言论让自己回头。可是有另外一个声音也在同时嘲笑着他的懦弱和胆怯。
过了许久,孟姜似乎叹了口气。目光不再望向濯清,而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自言自语道,“先生既然不想知道,那孟姜也无话可说!夜晚风凉,先生伤重未愈,还是早些休息吧!孟姜在此别过,望先生珍重!”
孟姜把话说完。依旧没有抬头,只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濯清没有回答,也没有劝阻。他的沉默让孟姜无所适从,最后挪动脚步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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