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眼底的不满和不屑越来越严重,转眼不看曾安心,只是对着张氏道:“曾姑娘翻年也十一了吧,年纪也不小了,曾夫人是不是该给她请个女先生,好好教教礼仪规矩了?
我们王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户人家,但是我们老爷的姐姐可是在宫里当贵妃娘娘的,她是极为注重礼仪之人,虽然说曾姑娘进了门儿,算不得正经主子,但就算是妾室,也不能给我们王家脸上抹黑吧?到时候没的让人说,我们府里的奴才失了分寸。”
张氏扶着大肚子,气的脸色通红,也不看陈妈妈,只是双目喷火的看向曾安心,“孽障,还不跪下?”
曾安心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老实的跪下了。
“我且问你,你和那县太爷公子可有瓜葛?”
曾安心眼神清澈,满脸无愧的抬起头来:“回禀母亲,女儿与那王公子,只是见过几面,在行春大典时,又同为春童,合作过一次祭春舞蹈而已,不知道母亲所说的瓜葛是指什么?”
“人家都上门来羞侮你娘了,你还要装糊涂不成?我且问你,你可有对那王公子别有用心,两个人是否暗通曲款,甚至私相授受?”
陈妈妈满脸不赞同,正打算阻止,这样的事儿,怎么好当着众人的面问,也不怕自家女儿说出实情来,到时候没了脸子。
果然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娘这样不懂规矩,教着女儿也不懂。
“女儿冤枉,娘说的这些,女儿从未曾做过,就算我是乡野女子,但至少也懂礼仪廉耻,实在不知道娘这番话来自何处?
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诋毁女儿的清白。如果娘不相信,女儿现在就去投井以证清白。”说罢曾安心起身,就要往外跑。
“还不快拦住她!”
张氏急的就要起身,怎奈肚子太大,动不了,曾友趣先前因着都是女人的话题,这才回避,现下在后堂听见妻子的声音,赶紧奔了出来,扶住妻子,满脸寒霜。
张老太太赶紧一把抱住曾安心,然后大哭了起来:“我们曾家向来老实做人,也不知道我这乖巧的外孙女是如何得罪了县太爷的公子,竟然这般上门羞侮,还要逼得她投井以证清白。我就不信了,老婆子我今天拼了一条命,也要上县衙告状,我倒要问问那县太爷,是不是凭着宫里有贵妃娘娘撑腰,就不把乡野村民的性命当回事了,就可以这样仗势欺人了吗?”
曾安心也满脸是泪,哭倒在张老太太怀里,声音哽咽凄惨无比:“外婆,我不活了,白白受了这些屈辱,让我怎么有脸去见人呀。
我与那王公子不过才见了几面而已,话都未曾说上过几句,何来的私定终身,暗通曲款?
而且每次都有旁人在的,都是因为行春大典的事情,这些王夫人县太爷都是知道的。现在却来说这些鬼话,毁我清誉,还要派人来羞侮我娘,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呀。我,我不活了,外婆你放开我,我要去投井,哪怕是死,我也要证明我的清白。”
曾友趣正打算开口,却不料被妻子暗中捏了捏掌心,只见妻子眼角有狡黠的光芒一闪,他立即明白了过来,也静观其变起来。
张老太太搂着曾安心,祖孙俩哭的震天响,引得屋外有邻居围观,也纷纷指责起陈妈妈来。
“安心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家都知道,一向是最懂礼貌分寸的,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来?这县太爷家也太过份了,居然仗着有贵妃娘娘撑腰,到这乡下来羞侮人。”
“就是就是,我记得当日王家三小姐走丢,还是曾家帮着找回来治伤的吧,县太爷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一句句指责,直说的陈妈妈脸色铁青,气的手脚发抖。
张氏也哭倒在自家丈夫怀里:“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也是如珠如宝一般的疼着,现在却要受你们这般作践,若是你们逼死了我的女儿,我也不活了,到时候三尸四命,我倒要看看,这皇上会不会治你们的罪,难道这天下是你们王家的不成?”
陈妈妈吓一大跳,这话可不敢乱说,被人听见,学了去,可是欺君大罪。
“你,你们胡说些什么,我不过是说让你好好教教女儿,我有什么错,若你家女儿真是清白,真是无辜的,我家少爷怎么会想着要送她这些东西,
我家少爷是男子,哪里懂这些胭脂水粉的事情,还不是你们家女儿勾引我家少爷,还许下这些东西来的。”
陈妈妈气的语无伦次,将那些礼盒包裹都打开来看,只见上好的绸缎,胭脂水粉,成盒的首饰珠宝,都晃花了人眼,还有一排排足锭的元宝。
围观的邻居们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曾安心一见大家眼底似乎有些许疑虑,赶紧跺脚道:“我从未向王少爷要过这些东西,若是妈妈不信,我今天便起誓,若是我曾安心真的向王公子索要过这些东西,让我今生都嫁不出去,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现在轮到你了,你敢不敢发誓,这分明就是你家少爷想要强占民女,却还要把这脏水泼到我头上来。你敢不敢帮他发誓,如果他真的有此意,让他也终身娶不到媳妇,死后下十八层拔舌地狱。”
古代时人信奉鬼神,对誓言尤其看重,一见曾安心连这样的毒誓都说出来了,当然是又多信了她几分,便更加指责起陈妈妈,并且把王卓云说成了强霸民女的恶少。
陈妈妈被大家说的毫无藏身之地,几欲羞愧而死,她只是遵照夫人的命令办事的,事情的真正经过,根本不清楚,现在听曾安心用死相逼,再看曾安心哭的成泪人一般,又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似的。
陈妈妈灰溜溜的想要离开,这时候该是曾友趣动手的时候了,他三下五除二将那些礼盒都丢到陈妈妈怀里和屋外头。
“我曾家就算是穷,也是有骨气的,这些东西我们不稀罕。今日就饶过你一回,若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欺负我的家人,我就算拼了老命,也不会善罢甘休。”曾友趣说罢,便举起了硕大的铁拳,吓的陈妈妈嗷的一叫,赶紧连滚带爬的捧着礼盒跑走了。
许多小孩子在后面丢石子,纷纷嘲笑道:“快滚快滚,我们桃源村不欢迎像你这样的坏人。”
陈妈妈狼狈的爬上了轿子,心里却是将曾家恨成一个洞,肚里打起草稿,打算回去,要好好告一番这曾家人的恶状。
曾友趣抱拳谢了众邻居的热情相助,又说改日请大家吃饭,众人这才散去,只见曾友趣将大门一关,趴在张老太太怀里的曾安心就卟哧哧笑出声来。
张氏正了正脸色道:“安心,苍蝇不叮没缝的蛋,无风不起浪,你和这王少爷,倒底是怎么回事?我真是想不明白这些有钱的人心理了,我们家先是救了三小姐,后又救了王公子,没有人来报恩不说,现在居然还派人羞侮我们,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好捏呀。”
曾安心规矩给张氏磕了头,然后又撒娇般倚到她身旁:“娘,都怪女儿不好,处理事情不妥当,让你和外婆也跟着受了委屈。”
张氏仔细看她的神色:“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告诉娘,你对那王少爷真的没想法?”
“娘,你不信我?如果说以前我最多只能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但是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现在我们家境况这样,我哪有什么心思谈情说爱,再说了,你还不了解自家女儿吗,他根本不是我的菜。”
张氏这才放下心来。
曾安心和一般的女生不同,大多数女生都喜欢那种冷酷高大上的男主人物,但她偏喜欢那种全心全意为别人着想,温柔款款的男二型人物。
之前相处的几个男友,也多是这样的人,因为她知道自己个性要强,必得找一个,个性温和,能够包容她,对她唯命是从的人,这样才好相处。
王卓云那么自大又自负,他们俩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真要比较起来,她倒觉得上官浩然的机会,比王卓云更大一些呢。
只是现在她还小,不想谈这些事,所以对这些人都没有任何感觉。
张氏这才放心下来,拍着安心的手背道:“这样娘就放心了,若是你对那王卓云真的有什么想法,那也趁早断了,从奴才看主子,以前我倒不知道这县太爷夫人,居然是这样的人,我在县衙居住的三天,她见我时,倒是客气有礼的,原不过也是一张面具而已。我并不在意什么身份门第,只是那家人的行事作风,我不喜欢。”
“娘,你就放心好了,我也不喜欢。呵呵,你刚才虽然是假哭,但是也很辛苦的,还是赶紧去歇着吧,这些山货我和爹处理就好了。”
张氏点点头,由着曾友趣扶进了房中。
曾安心和张老太太拾掇那些山菇,便聊起刚才的事,要说她和张氏是不用语言,只消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但是张老太太并不是,她怎么也正好演的这般天衣无缝呢?
张老太太得意的笑道:“你娘再怎么厉害,不还是从我肚里爬出来的,我会不了解她?这次过来,我还在寻思呢,怎么你娘的性格变柔了这样多,难道是怀孕的缘故,今天看来,倒不是变了,而是学着变成熟了,这样也好,我放心了许多。以后也不怕她因为性子太冲,容易吃亏上当了。”
曾安心暗自捏了把汗,原来是自家娘亲,误打误撞,符合了原主之前的个性呀。
天快要擦黑的时候,曾高大终于回来了,他在村民的嘴里听的信息不全,走的极为快急,一进门,就认真端详了下张氏,直到发现她气色还算不错,这才定下心来。
不过回头看曾安心的眼神时,却有一丝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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