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红苹果幼儿园里,小朋友们都去午休了。林暖在厨房里洗盘子。
不锈钢的餐盘有整整六箱子,依次放在林暖的脚边,她弯腰在水龙头下清洗。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林暖将盘子放到水槽里,关了水龙头,在空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这才从衣兜里掏出手机。
是妈妈打来的。
她盯着手机看了半晌,铃声响了很久停下了。
她刚想把手机放回兜里,铃声紧接着又响了,还是妈妈。
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她按了接听。
“暖暖,在上班吧?”
“嗯。”
“我在幼儿园门口,你出来下吧。”
水槽里的盘子很脏,里面有几片剩余的菜叶,蔫头耷脑的贴在盘子边上。
林暖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透过手机传递到妈妈耳里。
“我很忙。”林暖在嘈杂的水声里说道。
“一会儿,只一小会儿就好。”妈妈怕女儿听不见,扯开嗓子喊。
几分钟后,林暖出现在幼儿园门口。
中午时分,炙热的阳光将门口的地面晒得金黄一片,妈妈提着个食盒站在那里,脸上神色有些焦急不安,等见到林暖的影子,她脸上立马扬起笑脸,小跑几步到了林暖跟前。
“你这孩子,怎么觉得瘦了。”
林暖有些不自在,她看了看妈妈的脸,又飞快的低下头,轻轻的说了句:“没有。”
妈妈将手里的食盒塞到林暖手里,“快拿着,这是我上午刚做的红烧肉,你打小爱吃,见着红烧肉就吃不够。”
林暖的手紧了松,松了紧,终于是接过去了。
妈妈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对了,还有这张银,行,卡,”妈妈从兜里掏出来,在林暖跟前摊开手,“你爸那边给的,你赶紧还给邱寒吧,在他那样的家庭里,行事也不易,妈心里清楚。密码是你的生日。”
林暖抬眼看了看妈妈,紧闭着嘴唇,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妈妈嘴里说出来的。
“唉,”妈妈叹了口气,“妈知道这次伤了你的心,可你也知道,妈这辈子就一点儿念想,那就是嫁给你爸,只要这个愿望能实现,妈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妥协的。你得理解妈,妈不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你拍着心窝子想想,妈除了这方面,没逼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林暖眼睛里有泪意上涌,她使劲睁了睁眼睛,将泪意生生的逼回去了。
这泪,不是源自于感动,而是因为伤心。
母亲真是现实啊。
一切只为了自己考虑,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以能嫁给父亲作为考量的依据。她亲眼见证了邱寒的实力,知道区区一百万并不算什么。只要邱寒一句话,她的愿望便可以轻松实现。
有多久没收到妈妈这么热切的关怀?林暖记不清了。
她只觉得手里的食盒沉甸甸的,象压在胸口的石头。
妈妈之所以这样做,只不过是求自己点个头罢了。只要自己点头,现在的父亲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办离婚手续,然后跟妈妈结婚。
有些事情,复杂起来是真复杂,可简单起来,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林暖捏起银,行,卡,勉强笑了下:“妈,你快回家吧,我要工作了。”
她飞快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里走。步伐经过的地面上,砸下了一滴滴清澈的泪。
妈妈有些失望的在门口站了会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离开了。
林暖将食盒放到一边的橱柜上,系上围裙继续洗盘子。
其实洗盘子这活儿有单独的人做,只不过上次所谓的聚餐,园长儿子不满意,回家跟园长抱怨了几句。园长心里有些不痛快,找了个理由,惩罚林暖和丁老师洗一周的盘子。
林暖不傻,知道原因是什么。
她不反抗也不争辩,老老实实的洗盘子。
身体累,好过精神累。
盘子刷了一半,林暖直起腰,用手背捶了捶有些酸麻的腰部。
“林老师什么时间当起洗碗工了?”有道戏谑的声音响起。
林暖回头,还真是稀客。
来人是韩刚,上次饭局的主角,也是林暖洗盘子的主因。
林暖朝他身后看了看,不见园长儿子的身影。
“甭看了,就我自己。”韩刚倚在门框上,手里夹了只烟,两条大长腿懒散的交叠着,眼神在一堆盘子里晃了个来回,“在最纯净的地方,竟然也有阴暗的一面啊。”
“你幸灾乐祸?”林暖弯腰继续刷盘子。
“怎么会?”韩刚迈步进来,在距林暖一步的地方停下,歪头看她洗盘子。
“有事吗?”林暖不习惯有人看着自己干活,象监工似的,“这里是幼儿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待的地儿。”
“别人不能,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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