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苏叶大步流星跨过被推倒的椅子,面带惊恐的跑到男人面前。
顾以辰面无表情,短刀擦过自己的手臂,瞬间皮开肉绽,而他却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未曾迟疑半分,反手握住男人再次刺过来的右手,一拧。
“啊。”男人面色倏地一白,刀落在地板上,被顾以辰一脚踢开数米远。
苏叶制止住还在挣扎的男人,满面不知所措的望着溅落在地板上的鲜红血迹,慌忙道:“三少,您、您受伤了。”
顾以辰不以为意的瞥了一眼被划开的手臂,“破了一点皮而已,把他交给警方,我想知道究竟是谁暗箱操作。”
“是。”苏叶惊魂未定,却又不敢多问,拎着还不肯死心的男人,狠狠的推给了随后进门的安保人员。
顾以辰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颔,秘书提着药箱蹲在他身侧。
气氛寂静,周围只剩下些许安静处理事后的领导。
关于这次事件发生的起因以及过程,就好像是一本早已写好的剧本,由人开端,后又设定如此结局,可见对方应该深知苏胜的运营节奏甚至是公关处理步骤。
“三少,已经处理好了。”女人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在寂静的空间里,仍显三分突兀。
顾以辰眉头微蹙,睁开眼,目光不温不火的注视着眼前这个戴着苏胜职工铭牌的女人:林沁噯。
林沁噯将被染红的纱布处理好,站起身,道:“我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安全起见,三少还是需要去医院消毒一下。”
顾以辰双眼微眯,声音平淡,毫无起伏,“这就是你所谓的靠自己努力光明正大的进入苏胜?”
林沁噯嘴角上扬半分,道:“我相信三少一定不会因为个人私事就不公平对待一个靠自己本事进入公司的员工,如果您觉得我仍然配不上苏胜,请给我一个正当理由。”
顾以辰站起身,拿过外套漠然穿上,眼神再一次落在一身干练装扮的林沁噯,冷冷道:“好自为之。”
林沁噯一瞬不瞬的望着离开的背影,高傲的挺直着后背。
蒋雪神色一凛,这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刚刚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女人会那么熟悉,原来竟会是她。
林沁噯注意到右后方那道灼热的目光,侧了侧身,嘴角莞尔上扬,“蒋姐。”
蒋雪疾步上前,拽着林沁噯的手便毫不迟疑的往大门外拖。
僻静的消防通道,四下无人的沉寂,夜风潺潺。
蒋雪平复了起伏不定的心绪,蓦地瞪了瞪一副了然表情的女人,道:“你究竟还在图什么?”
林沁噯似是装作不懂她的意思,茫然道:“我听不懂蒋姐的意思。”
“你会不懂?”蒋雪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起初我竟然还被你三言两语给骗的团团转,现在想来,我还真是笨,你林沁噯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屈就做一个小职员。”
林沁噯摇摇头,依旧是那副我见犹怜的三分温婉,“蒋姐可真是误会我了,我本来就只是为了图一个工作而已。”
“工作?”蒋雪看了看她的胸牌,“既然是工作,又何必改名换姓的挤进这家公司?”
“我只是为了躲避陈景然罢了。”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的本质就是想抢林洁钰的男人,难道不是吗?”
林沁噯面上的淡定微微崩裂,却依然保持镇定,道:“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林沁噯,别以为我不说,就是不知道。你最初接近陈景然,不就是为了等待订婚那一天的好戏吗?现在看着林洁钰身边又有了一个顾三少,又一次蠢蠢欲动了不是吗?”
林沁噯扬了扬头,冷冷一笑,“顾三少是什么人,就凭我的那点伎俩,能逃过他的眼吗?蒋姐这是高抬我了,我最初并不知道他会是顾三少,也不知道他会是苏胜的继承人,我不过就是想进入苏胜罢了。”
蒋雪自上而下仔细的打量她一番,她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至少自己曾经并没有告诉她顾以辰的身份,更何况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家大老板的未婚妻会是林洁钰,更别是外人的林沁噯。
只是,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林沁噯见她迟疑,越发趁势追击,道:“蒋姐,我现在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秘书,离三少可是有十几层的距离,你认为我有什么本事越过这十几层直接到达顶楼?我只是想要一个稳定的工作,只是不用再担心陈景然会不会突然冒出来,让人解聘我。”
蒋雪轻叹一口气,“既然这样,你今晚跑来做什么?”
“我只是过来提交今天主管给我数据档案,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碰巧秘书室不是有急救箱吗,一时脑热就过来了,我没有想过出现在三少面前。”
蒋雪点点头,道,“以后就乖乖的待在你的秘书室,别再唐突的跑来,三少的脾气你不清楚,我们这些接触过的可清楚着,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你好自为之,别想着再挑衅林洁钰,人家现在是明媒正娶回去的妻子。”
“蒋姐教训的是,我一定会低调做人,不再多事找事。”
两两身影一前一后走出消防通道,只是在蒋雪未曾注意的空档,一抹诡异的笑容在林沁噯脸上慢慢绽放开,那样的鬼魅。
保时捷疾驰的冲破夜境笼罩的黑暗,最终在公路上只留下一抹闪烁的红点。
……
顾家主宅:
林洁钰坐在床边,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对侧同样一言不发的两只眼。
四目相对,尴尬的气氛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中迅速膨胀。
“咳咳。”顾锦嵘掩嘴轻咳一声,指了指一旁的粥碗,“三哥临走前让人给嫂子你准备的。”
林洁钰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脸上有东西?”顾锦嵘不明白她眼神里折射出的好奇因子是为了什么,慌乱的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林洁钰摇摇头,拿起汤勺,又默默的放下,有一道影子由最初的模糊慢慢凝聚成一道人影,是那个出现在公寓里的女人?
顾锦嵘瞧着她突然转变的神色,急忙问道:“是粥不好喝?”
林洁钰忙不迭摇头,再一次不计形象的打量着她,“你是顾以辰的妹妹?”
顾家四小姐从未出现在大众视线里,与自己这个时不时上头条的三代相比,顾家主母亲自培养的女儿当真是人中龙凤,无论是坐姿气质,还是说话音量,几乎都是不轻不重,不疾不徐,任谁听着看着都觉得舒服。
顾锦嵘面色微微泛红,点点头,“嫂子可以叫我锦嵘。”
“谢谢你,锦嵘。”林洁钰端起粥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南瓜粥熬得很软很糯,含在嘴里几乎是不需要咀嚼便可送入胃里。
“味道还行吗?”顾锦嵘期盼的望着她,显然很重视这个答案。
林洁钰放下粥碗,擦了擦唇角,“味道很好。”
“那就好,三哥说你吃坏了肚子,怕你再难受,特别交代一定要熬的软一点。”
“哟,这么快就想着跟你新嫂子聊感情了?”顾谦易依旧略带痞性的靠墙而站,瞧着屋内那其乐融融的气氛,不知为何,自己总是忍不住想要调侃两句。
顾锦嵘嘟了嘟嘴,“我只是怕嫂子再难受。”
“有我这个大医师在这里守着,你还怕什么?”顾谦易故作正经的掩嘴轻咳一声,“三弟让我送你回去。”
“三哥不回来了?”顾锦嵘略显失望,“我还以为今晚你们会在这里住一晚再回去。”
“过两天会再回来的。”顾谦易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父亲让你去一趟书房。”
顾锦嵘眉头一蹙,心底不由自主的慌了慌,她其实是最怕单独去见父亲的,她做不到三位哥哥的那般镇定自若。
林洁钰拿起外套,看了一眼始终保持静默的手机,既然让自己先回去,为什么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顾谦易揶揄道:“这是一个小时不见到,就思念成灾了?”
林洁钰将手机放回皮包里,笑而不语。
顾谦易还算是第一次见到收敛起自己那一身刚刺的林洁钰,安静的和颜悦色,眉角弯弯的四目对视,她只是微微一笑,不言不语,竟恍惚的觉得她还真是漂亮。
肤白红润,高挑身材,有点婴儿肥的脸蛋,却不失女性妩媚的性感气质,那双眼,清澈如水,荡漾着自己的影子,好似风平浪静的湖泊,一片落叶陨落,飘荡其中,不闻其声,却能见到那一圈一圈荡开涟漪时带来的震动。
很美的一双眼,干净剔透,与之曾经的负面形象截然相反的美丽,落落大方!
顾锦嵘忐忑不安的徘徊在书房前,最终举步维艰般带着沉重的双脚走进书房。
顾老坐在椅子上,面前摊开着一只文件夹。
依照顾锦嵘对自己父亲的了解,她几乎能从这本没有打开的文件夹里看出席邵宇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点滴。
三哥说了那些话,父亲自然而然会着手调查,至于调查结果以及定论,便要看自己接下来的态度。
她其实是畏惧顾老的。
或许外族的千金,如果是一门就这么一个女儿,必定是珍而疼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是她知道自己这个家庭,母亲身为第三者进入顾家人的视线,自己的最初恐怕定义只能为私生女。
所以她很感激,感激给了她正常身份的父亲,感激没有自小嫌弃她的兄长,感激所有没有嘲笑过她的佣人。
“坐吧。”顾老开口道。
顾锦嵘机械式的挪动双脚,正襟危坐。
“你应该知道我让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顾锦嵘点头,“父亲请说。”
顾老翻开文件夹,里面的照片无疑证明着顾锦嵘的猜测,果然是席邵宇本人。
顾锦嵘不由自主的心脏高悬,凝神屏息。
顾老只是随意的翻了两页,便再次合上。
顾锦嵘惶恐,这是不满意?
顾老双手合掌放于身前,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顾锦嵘回复,道:“这世上最难得的是两种男人,一种是只会流泪的男人却为了你流了血;另一种则是只会流血的男人却为你流了泪,我认识席邵宇的时候,他冷漠的就像是一块千年寒冰,不会笑,更不会哭,或许是自身生长环境的原因,让他对谁都带着三分戒备。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他其实也会伤心,无助,失望,甚至绝望。我在想这个男人其实很脆弱,我不应该用自己伪装的不爱去攻击他的脆弱,这……太残忍!”
顾老沉默,目不转睛的注意着她的面容,与岳珊七分相似,有一种天生携带的骄傲,却不知为何,却甘愿束缚自己的所有桀骜,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人。
“我会考虑看看,过两天带回家里,你应该知道你作为顾家唯一的女儿,你的婚姻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私事。”
顾锦嵘忍住险些控制不住的喜悦,点头如捣蒜般,迫切道:“我知道,我清楚哪些事该做,哪些事婚前绝对不能做。”
“你母亲那里不用担心,这事我认定了便行。”
“父亲,谢谢您。”
顾老嘴角上扬些许,语气和蔼,“你三哥说的没错,有些事太过迂腐,只会让来之不易的安稳离自己越来越远。顾家之所以如此安定,也是因为没有争乱,我不想看着这份和谐被打乱。”
“我明白。”
“好了,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顾锦嵘站起身,将椅子不带声响般推回原位,“父亲早点休息。”
房间瞬间安静如初,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一人独自坐在椅子上,月光自他身后的窗户斜斜照耀而进,陨落在白净的地毯上,将空气里浮动的砂砾映射的忽闪忽烁。
……
月上中梢,医院前,人影稀疏。
顾以辰坐进车内,低头看了一眼被缠上绷带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手臂,解下纽扣,换上一件干净的衬衫,顺势着将染血的衣服直接丢入垃圾桶内,就这般,并未有所异样的驱车离开。
公寓大楼下,一辆兰博并没有熄火,车旁,一人倚着车门,兴致盎然的望着由远及近的车影。
顾以辰打开车门,直接从顾谦易身边擦身而过,并没有半分停留。
“你觉得对于一个执证十几年的医生而言,那简直比空气还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会闻不出来?”顾谦易漠然的抓住他的手臂,面上的戏谑渐渐溃散。
顾以辰拂开他的钳制,不以为然道:“只不过是擦破了点皮而已。”
“是吗?”顾谦易目光下垂,正好落在顾以辰有意避开的右臂上,嘴角微微上扬,试探性的抓过去。
蓦地一阵刺痛从手臂上袭来,顾以辰不着痕迹的再次避开他的打探,道:“我不是你的病人,不需要你这般敬业。”
“看来应该没有伤到筋骨。”顾谦易单手放在口袋里,笑意浅浅,“我就觉得你跟大哥今天鬼鬼祟祟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果不其然,这是跟谁单挑去了?不对,或者是谁群挑了你。”
“你想多了,不过就是处理一些私事罢了。”
“私事需要刀戎相见?”
顾以辰抬眸,两两目光毫不避讳相接,“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苏胜的事,你以为纸能包住火?外公那边应该也派了人吧,我在想,谁这么有本事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挑事,想必应该跟外公家的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有关联对吧。”顾谦易直言道。
顾以辰面上波澜不惊,目光却是寒了又寒,“你觉得我会畏惧一个毫无实力,或者是只靠一时噱头横空出现的私生子?”
“那行,反正你的事,我是管不着,有什么困难跟我们说一声,毕竟我们才是亲兄弟。”顾谦易叼上一根烟,又递上前一根。
顾谦易本以为他不会接上去,本是打算礼貌性的给一给,结果这人不仅接过去了,还就着自己的打火机借了一个火。
顾以辰吐出一口烟圈,已经几天没有抽过一支烟了,熟悉的味道,却略显呛鼻,最终仍旧熄灭丢开。
顾谦易忍俊不禁,大笑道:“这是真的戒了?”
“一个人抽的烟就跟一个人的喜好一样,有的人喜欢浓烈,而有的人却喜欢清淡,你的喜好不是我喜欢的,实在是难以接受。”
“……”这是嫌弃自己的意思?
“路上开车注意安全。”言罢,顾以辰随意的挥了挥手,便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公寓内,灯光和煦,落地窗前,一人靠着护栏上,眺望夜色。
听见玄关处传来的动静,林洁钰并没有急于转过身,而是不动声色的翘了翘、臀!
顾以辰本打算脱下外套,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急忙套上,故作如常般走近她。
林洁钰在此之前已经泡了个澡,身上淡淡的散发着薰衣草的清香,夜风一拂,香味随着男人来的方向萦绕而去。
顾以辰面不改色般站在她身侧,随着她的目光望向夜空,“在看什么?”
林洁钰往前低了低身,粉色浴袍内,空空无物,在她有意的低身过后,女人本色越发让人憧憬的半遮半掩。
顾以辰见其有意识的动作,索性单手护在她的腰际,将她微颔的身子给撩起来,道:“你这是想勾引我?”
林洁钰笑而不语,踮起脚凑到他鼻息间,双手环绕过他的颈脖,声音婉转,“我亲戚快来了。”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顾以辰双手轻柔的搭在她的腰间,笑不露齿,道:“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别乱来。”
林洁钰越发挑衅的靠近他,轻靠在耳侧,吐气幽兰,“我觉得我现在状态很不错。”
顾以辰有意的避开她的手,轻叹一声,“你需要休息,听话。”
林洁钰见他明显的抵抗,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对他的钳制,沉默不语的瞪着他眉梢眼波间外露的无奈情绪。
“你不想要我?”浴袍半搭在肩膀上,锁骨映在灯光下,带着一种别样的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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