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广全从二道白河赶到福松时,桥州的大客车还没有到。
好在王富海为桥州来人在抚松县政府招待所订了房间。开了一个房间,屈广全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再一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三人房的另两张上面崔少平和黄新东正酣睡如泥。
看看时间才四点。
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份饭菜,摸上去还是温热的,他们应该是刚到不久。
刷牙洗脸,屈广全吃饭之后,用冷水冲了一下澡。
屈广全换了一身运动服,深吸了一口充满负氧离子的空气,出去锻炼。
出招待所,沿着马路往前跑了一阵,就见正前方路的左面有个大院,大院的门口张灯结彩。
到近前,院子外挂着个牌子:福松国营第六参场人参加工厂。往院子里看已经排了几层的座椅,正中贴着四个喜庆的红字:承包仪式。
这应该就是王富海承包的人参加工厂了。
果然,王富海的儿子王明辉从里面走出来:“屈老板,这么早啊!昨天你什么时间到的?”
“下午五点多一点吧,你咋没有休息?”
从桥州到这里将近两千公里了,不紧不慢地赶,得三十多个小时。够累的。
崔少平和黄新东睡得那样香甜,连屈广全吃饭,洗澡都没有惊动。
“额,我没有和我爸一起来。我先来的有三天了。我媳妇就是福松的,老岳父就是这个大队(实际上应该叫行政村)大队书记。”
“那怪不得!”不然人家爸怎么可以承包这边的加工厂。
“也是有缘吧。屈老板我带你进去看看。”
大院里很宁静,空气里是人参特有的气味。
王明辉一边带着屈广全参观,一边介绍。
原来这个人参加工厂是福松县第六国营参场的下属单位,类似于制药厂下面的服务公司。
王富海在桥州卖的人参基本上都是在这个厂子拿的货。老厂长和王富海关系不错,还牵线了王明辉的婚姻。
只不过三年前,老厂长年龄到杠,加工厂换了新厂长魏大辉。
一九八八年之前人参都是一个上升期,加工厂油水足。新厂长魏大辉一上任就被利益冲昏了头脑,不仅手长,而且还热长头发,一不小心把一个离婚女工的肚子搞大了。
离婚的女工坚决不流产,硬是把孩子生了下来。
当时的社会风气,厂长魏大辉走人是轻的,还有可能被判刑。
那个时候隔一段就来一次的严打,是有流氓罪这一条的。有的幸运的花花公子因此还吃了花生米,直接升天。
一看前景不妙,魏大辉干脆玩了个妙手空空,不仅把账面上加工厂的钱卷得一干二净,还以资金周转的名义要了王富海三十万预订款。然后,人间蒸发。
那个年代想人间蒸发也是很容易的,连个身份证都没有!
王富海手里的条子都是盖着加工厂的红章的,亲家还是第六参场所在的行政村村委书记,彻彻底底的地头蛇——不然,王富海也不会一把手撒给加工厂三十万。
无论谁来当这个厂子的厂长,那都是必须还账的!
据说,里里外外加在一起最少要填六十万的亏空。
这个厂长的位子,参场领导找了很多人,没有人敢接。
人参加工厂的职工不多,但是有几个刺头。发不了人家工资,领着家属到处上访,矛头直指参场负责人任人唯亲。
大字报一直贴到了县政府。
人参加工厂更成了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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