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有罪!请主子惩罚!”
侍卫们打开房门,看着空旷的房间,纷纷吓得面无人色,慌忙跪倒在地,文锦绣站在门口看着门内的情景,周身散发着一阵阵冷意。
布置精美的房间内,婢女软趴趴地倒在地上,门口处还倒着两个影卫,宽大的床铺上躺着一个女子,床帐若隐若现,窗户大开,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一阵清风吹来,将窗帘吹地抖动了几下,侍卫跪了一地,不敢看女子的表情。
文锦绣眼眸眯了眯,吩咐人去把婢女们都叫醒,斩风蹙眉看着这一切,眼中划过一抹懊恼,由于江承远到来,所有影卫的关注点都放到了他身上,却没想到这是江承远用的一招声东击西,他吸引了他们所有的注意,而他的人却和江承华里应外合,将人救走了。
“主子,属下去将他抓回来!”疾锋是知道当日在晚香楼的事的,当日假冒江承远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江家二公子江承华,他一路把他带回来,什么都还没做人就这么没了,说不懊恼是不可能的,作为段祈煜的影卫,他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事?
文锦绣摇了摇头:“不必了。”
疾锋咬了咬牙,有些不甘,斩风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必再说,他到口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低着头不再说话,身为影卫只需要服从,哪怕主子的决定是错的,他也不能说什么。
斩风懊恼之后便很快冷静下来,他看了文锦绣一眼,却见她沉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仿佛丝毫不担心江承华逃脱一般,不由沉思起来,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心头顿时划过惊疑,这房间不是竹华斋的地牢,也不是什么人的院子,而是紧邻着文府一座庭院的主屋,竹华斋下面有一条地道,直接通向隔壁的庭院,这件事连他之前都不知道,江承华也不可能知道,因为从他被带到文府开始便一直被捂着双眼,他是不可能知道自己在哪的,况且他们走的是地道,他也不可能留下印记什么的给江承远指路,那么江承远是怎么知道他的下落的?还能不惊动任何人将他带走?
文锦绣并不在乎斩风在想什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隔壁的庭院被谁买下,里面住着什么人,虽然那些痕迹被抹去了,可如果要查一样能查出端倪,何况江承远也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不会放心江承华离开自己的视线,又不会把他藏在将军府,所以必然会查探周围的情况,以他的能力,找出江承华的下落是必然,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何况她原本就没打算阻止他救出江承华,又何须揪着不放?
“主子,地牢被毁了,那黑鸪……”斩风有些可惜,毕竟他是那些刺客的头目,抓到他兴许可以逼问出幕后黑手,说不定能找到段祈煜的下落,可人就这么死在了地牢,他们的线索顿时又断了。
文锦绣看了他一眼:“不必担心。”
斩风并不知道她问出了什么,她也不打算告诉他们,毕竟神龙将军究竟是谁,什么身份他们都不知道,轻举妄动只会给敌人可趁之机,再说,黑鸪见到的听到的也不一定都是事实,如果有人故意做戏给他看呢?神龙将军如果真有那么神,又怎么会被他轻易听到那么重要的话?
她眼中闪过几缕暗芒,地牢被毁在她意料之中,黑鸪既然能冒充江承华,江承远自然是知道这个人的,或许他唯一的作用就是代替江承华做一些不方便的事,现在被自己察觉,还被自己废去了筋脉,就是一颗废子了,他怎么会留着他呢?他可是知道不少江家的龌龊事,江承远是不会容许他活着的。
她也不希望他活着,所以特地告诉了江承远高台的秘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也是伤害段祈煜的元凶之一,虽然知道没有他的插手,段祈煜依然很难逃脱得过,但那又如何,谁让他犯到自己手里?现在段祈煜生死不明,黑鸪死有余辜,她一点都不会可怜他。示意众人把受伤的影卫带下去治伤,她这才把目光落到床上的女子身上。
她朝床铺走了过去,斩风眸光微凛看着她的动作,手下意识扣上了腰间的剑,以防有什么万一,文锦绣轻轻掀开纱帘,看到的就是一张清秀的女子的面容,那张脸她十分熟悉,正是多日不见的碧雨,而她肩膀处还放着一张纸条,她把纸条拿起,“等价交换”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便映入眼帘,她不由勾了勾唇角,江承远还算是了解她,知道她不会死在地牢,救走了江承华,却也把碧雨送了回来,这么算起来,这笔买卖倒也不亏。
碧雨此时睡的十分安详,她微微蹙眉,这间屋子刚刚被人下了极重的迷香,碧雨吸了这么多,恐怕要睡个一天一夜了。
察觉到碧雨的脉搏并无异常,她轻轻叹口气,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中,永远无法忘记前世死的时候,碧雨碧晴护着她的模样,本想今生好好保护她们,却还是害的她们受苦,她扯了扯唇角,跟着她这样的主子,也是她们倒了霉。
“大哥,我就知道你会救我出来!”
紫衣男子刚刚落到万红楼后院,就见一个一身淡蓝色锦衣的男子迎了出来,他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听说你中了温香软玉,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济了。”
蓝色锦衣男子闻言不自然地咳嗽几声,面色露出几分尴尬,看了看两边的婢女,明明没人看他,他却有些气急败坏,恼道:“那能怪我吗,如果不是你不许我伤了她,我哪里会乖乖坐在那里等着她下药?”
这蓝色锦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晚香楼中的“江承远”,此时他的容貌与地牢中黑鸪的样貌完全一致,正是江家二公子,江承华。
江承远淡淡瞥了他一眼,江承华自小跟他一起长大,脾气秉性却大不相同,他沉静,江承华则活泼多一些,但他们脾气不同,却又十分了解彼此,因此伪装彼此倒也十分成功,有时候连永明侯都无法分辨,可文锦绣却很快分辨出了他们的不同,每每想起,他心中对她的赞赏便多一分。
江承华左右看了看,朝着江承远靠近几步:“不过那丫头确实不错的,虽然是文家人,不过如果你看上了的话,想必大伯也是不敢反对的。”江家敢反对江承远的人还没出生呢!
当然他后面这一句没说出来。
江承远挑眉看了他一眼,手中折扇转了个方向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如果有这种想法,还是早点歇了为好,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且……”
他说到一半忽而一笑,眼眸中闪过一丝看不清的意味,唇角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压抑的事情,眼中竟闪过几分阴沉,江承华被他的眼神一惊:“大哥……”
江承远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一笑:“温香软玉抱满怀,感觉如何?”
听他又提起此事,江承华脸色顿时涨红了,涨紫了,文锦绣下的温香软玉跟其他的药不一样,跟那些劣质春药更不一样,他运起内力都无法抵抗,浑身无力,可恶的女人派了四个婢女和一群侍卫看守他,他被蒙着眼睛,又没有力气,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婢女欺负了个遍,要不是江承远及时送了解药给他,他非*不可!
“那是她亲自配制的,越是用内力抵抗,药性就越加强烈,你好歹也是学武多年的人,连这个都发现不了?”江承远毫不客气地鄙视了江承华一眼,二人边说话边朝屋子里走去,他身上的紫衣走动间微微晃动,宛如流光,斜眉入鬓,眼尾微微上挑看了一眼身边的弟弟。
江承华摸了摸刚刚被敲疼的脑袋,不服道:“我当然发现了,可是……”
“可是还是不甘心,要用武力抵抗?”婢女打开门让二人进去,江承远坐到椅子上,随手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示意婢女出去守好门:“我要的东西呢?”
江承华原本还想反驳他质疑他武功的事,听他忽然问起这件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咕嘟咕嘟喝了两口,这才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江承远,低声道:“那个墨珠,我没能拿回来……”
江承远眉峰顿时立起:“什么?”
“别动怒!”江承华赶忙摆手止住:“那人说要你亲自前去凭本事拿回来,不然我也没办法,你知道,我虽然会异术,但只是无药自愈而已,他异术那么强大,要是真的想杀我,我逃都逃不掉。”
江承远拧起的眉头慢慢送了几分,眼中阴沉一点点消散,化作一道看不清的光芒,江承华耸耸肩膀,忽然想起什么,僵硬地看向江承远:“大哥,你的武功少有敌手,那墨珠是怎么从你手里丢了的……啊!我错了,别打别打!我错了——”
门外的暗卫听到里面的声音嘴角都抽搐了一下,默契地向后退了几步,生怕一会儿江承华出来会拿他们出气。
房门很快打开了,江承华踉跄着从里面摔了出来,堪堪稳住身形,也不顾周围暗卫怎么看他就朝着门内嚷嚷:“喂,我好歹帮你跑了那么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恼羞成怒也不该拿我撒气吧!”
“闭嘴!”江承远额角不由自主抽搐两下,想起墨珠被骗的事,心头就是一阵压制不住的怒火,该死的容时,没了墨珠,他无法修炼异术不说,连带着记忆也没办法补全,换句话说,墨珠就是他记忆和功力的来源,他刚刚恢复一点记忆时,由于不清楚墨珠与修炼有关,又没有关于它的深刻记忆,轻易地就被他骗走了,如今想要从他手里拿回来,简直难如登天!
容家那一群老不死可是盼着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他怎么可能真的去找容时拿回墨珠?
江承远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他以前很少有烦躁的时候,从记忆一点点恢复开始,他的情绪就有些不受控制,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好事,那些记忆究竟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他无从得知,只能确定是与文锦绣有关,只要确定这一点,他就想要想起那些记忆,不是今生,也不是前世,是一段很久远很久远的记忆。
书桌前的画缸里放着一幅画,他慢慢拿出来展开,正是那日他们晒太阳的画,这幅画本该随着琉璃阁一起烧毁,幸好他抢救的及时,只是烧了一个角,他忽然想起在坪洲远远看到她,第一眼就觉得熟悉,生出一种想要把她藏起来的冲动,事实上他也确实那么做了,将她藏到了满月楼,可是后面发生的事却有些超出他的预料,有时候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满月楼被毁或者坪洲那些兵力被夺,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不过是他用来玩的东西罢了,就连江家,他不想要一样可以毁去,但现在,他却想要江家好好存在着,因为她的目的是江家,他很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真是头疼。”江承远叹了口气,将画卷起来放进画缸,墨珠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否则被那群老不死参透了墨珠的封印,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来人。”他扬声喊道,一道黑影迅速落在窗前:“传信给侯爷,尽快退敌。”
将军府,赵敏兰正满意地看着眼前四个美人,赵妈妈跟在她身后,一双精瘦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眼前的婢女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光样貌好,更重要的是有一颗争权夺利的心,只要有这颗心在,想要往上爬简直轻而易举。
“夫人,大少爷到了。”
门外丫头禀报一声,赵敏兰看了赵妈妈一眼,赵妈妈立刻出去迎接,那四个婢女一听文沐宸到了,面上都带了激动的光,采芝站在最左侧,只觉得双颊都烫了起来,几人低着头不敢言语,生怕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来,低着头只见到一角淡青色的衣袍从门口走了过来。
文沐宸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心头划过冷笑,面上却依然恭敬:“侧夫人。”
赵敏兰下意识捏紧了衣袖,压下喉头一口气,示意文沐宸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笑道:“其实叫你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你如今年纪大了,也定亲了,却还没个合适的丫头照顾着,着实有些不太象话。”
文沐宸微微挑眉,接过婢女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似是没有听懂赵敏兰的意思,赵敏兰冷笑一声,道:“其实这事原本是不该我管的,只不过如今府中没有嫡夫人,老夫人有心想管管却也是有心无力,我便帮她张罗张罗,这不,这四个都是老夫人见过的,模样生的不错,家世也清白,正好给你使唤。”
她话音一落,那四个婢女纷纷上前行礼,文沐宸看了一眼,对赵敏兰的心思摸了个七八分,这四个婢女是她一手调教,不管他收到院子里是做丫头还是做通房,都是在他院子里插了一根铁钉,况且这些人之中难保不会有坏心思的,放她们进寒柏院,这不是拿把柄给人送吗?
“怎么,有哪个不满意吗?”赵敏兰似是极其关切一般。
赵妈妈眼珠转了转,拿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哎呦,夫人,大少爷怎么会不满意,这些都是老夫人看过的,都是稳妥的人,哪里不好?”
老夫人都看过的丫头,他如果说不满意,那就是对祖母不敬,哪怕老夫人选了个丑八怪,他也不能拒绝,这就是孝道。
赵敏兰很满意赵妈妈接口的话,丝毫不给文沐宸开口的余地:“也是,既然满意,今儿就带回院子吧,由她们伺候你我也放心。”
文沐宸静静看着她自说自话,慢慢放下了茶杯:“夫人,我可能无法接受您的好意了。”
别说他不会有通房丫头,就是有也绝不会从赵敏兰手里选出来,否则岂不是把自己的弱势展现给别人?好歹他也是见过后宅手段的人,赵敏兰能这么快在后宅站稳脚跟,把文凛迷的七荤八素,若说没有旁的心思他根本不信,再说她现在怀了身孕,为自己孩子除去拦路石有什么不可能?
文沐宸常年在军中,虽然见过后宅手段,却并没有高明的心计,如果真的把人放进院子,他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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