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皇后等一行人赶到明辉殿,只见斩风一言不发地守在门外,皇帝皇后都到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阻拦,心中着急万分,毕竟现在段祈煜河文锦绣可不在殿内,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什么端倪,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他眉头微蹙,不管怎样,主子的命令就要遵守,想到这里,他上前一步,拦在了皇帝皇后面前:“陛下,娘娘,主子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皇后步子顿住了,韩忠刚要上前斥责他,却见皇帝摆手止住了他,他朝斩风点了点头:“既然煜儿早有吩咐,你便去通传一声。”
陈统领跟在最后面,一群皇室宗亲气势汹汹心思各异,有幸灾乐祸的,有兴师问罪的,却都没想到皇帝被拦住了竟没有生气,他们下意识看了皇后一眼,只见皇后面上也看不出喜怒,所有人心头顿时有些摸不准了,他们对于段祈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斩风看了皇帝一眼,心头无奈,段祈煜根本不在他怎么通报?
然而心中如何想法自然不能说出来,他快步朝里面走去,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主子今晚出去必然会带回弗安方丈的,只要他来了,文锦绣身上的冤屈自然能够洗清,只不过时间必须在月上中天之前,眼看月亮越升越高,他若是再不回来,他可就要动武拦住这些人了。
门外等着的人面色各异,这些皇室宗亲都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人,但皇室中人就是皇室中人,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段祈煜的影卫居然敢让他们等着,众人心中都有些火气,却碍于帝后的面子不敢发火,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炷香的时间,饶是面色淡定的皇帝也有些忍不住了。
“韩忠,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皇帝朝韩忠看了一眼,眉心微微蹙起,有了之前段祈煜在大殿的行为,他担心他会被“妖女”蛊惑,尤其今晚这么久了还不见人出来,不由有些着急起来。
韩忠忙应了一声朝里走去,皇后唇角扯出一个浅淡的弧度,随后朝邬笃招了招手:“查查这殿内的情况。”
邬笃垂眸应是,眸子微微眯起朝殿内看了看,上前走到殿门口,将手掌放于门上感知片刻,随后蹙眉,低声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皇后眉心微微一动,冷笑一声:“说出来。”
他点了点头,四下看了一眼,朗声道:“回娘娘,殿内并无那南离女子的气息,连带着太子殿下的气息都不知去了哪里,微臣怀疑,可能是妖女蛊惑殿下与其一起逃走了。”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面色都变了,包括刚刚还有些担忧的皇帝,段祈煜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根本不知道,皇宫重重把守,他带着一个女子如何出的宫?众人并不知道他会异术,也不知道他的空间屏障几乎以及无人能破,因此顿时都觉得是那南离妖女的缘故,一定是她用妖术摄走了太子殿下!
“陛下,臣请下令,捉拿妖女,要南离给我们一个公道!”
“是啊陛下,三年前就是南离之人扣押了太子殿下,如今故技重施,岂不是欺我大月无人?”
一中年男子义愤填膺,然而他的话一落,皇帝脸色却猛然黑了黑,段祈煜当年待在南离三年原本是有所计划的,可是被他这么一说,怎么显得他那么无能呢?
他面色沉了沉:“好了,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们一个个的就在这里乱了分寸,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查查太子去了哪里,这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踪,真是无用!”
皇帝话音一落,刚刚还吵个不停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皇后冷眼看了众人一眼,她知道段祈煜会离开,却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个儿子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必然不会让文锦绣背着那样的恶名,所以定然是想找办法解决此事了。
想到隐云寺发生的事情,段祈煜很有本事,他的人瞒住了所有人,但瞒不住她,她想知道一样可以查的清清楚楚,之所以不动手,不过是想看看这个儿子到底有多少能耐罢了。
“其实若要查清楚殿下的行踪也不难,”陈统领壮着胆子道,看到皇帝目光落到他身上,顿时又有些底气不足,但话已经说了一半,总不能留下一半,便硬着头皮继续道:“属下看那影卫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不如将他捉来好好盘问,兴许能知道一二。”
他说的影卫自然是斩风,不管斩风如何解释,他都认定了之前偷袭他的人是他,一个肩膀废了的禁卫军统领,可想而知以后的前途就此了断,他怎能不恨呢?
皇帝眸子微微眯起,身边的宗亲倒是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便都跟皇帝七嘴八舌地说着,他们虽然地位不高,但论身份皇帝却不能跟他们太过摆架子,因此他只是皱眉听着不发一言。
五皇子段祈煊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人群之中,一双阴鸷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明辉殿紧闭的大门,段祈煜的身份,说实话,他们谁不羡慕?能给这么多宗亲吃闭门羹,整个大月也就只有他一人能做到,但是他也知道,有这本事并不是他的身份决定的,看看他手中的势力就知道,即使他三年不在朝中,可是回来不到三日的功夫,那些权力还不是想收回就收回?
他们争了那么久,其实不过是在他们手上过一遍还给他而已,这一切原本就是为他而准备的,可是凭什么?他也是皇子,若说他不是皇后所出,他认了,这是出身没有办法改变,可是段祈烨他也是皇后所出,为什么只有他一人这样特殊?
不论如何,这一次不能这样轻易地过去,最起码也要让这个太子的威名扫地。
段祈煊还没有意识到他心中的想法已经变了质,从三年前在斗狼场上被段祈煜毫无形象地救下开始,他便生活在一个名叫段祈煜的阴影当中,他心中不会记得是他救了他的命,只会记得当初是段祈煜害他颜面尽失,所以他哪怕不要皇位都巴不得他过得不好,只有这样仿佛才能找回一些心理的平衡。
想到这里,他勾唇笑了笑,上前道:“父皇,母后,儿臣认为陈统领所言极是,而且诸位叔伯都是皇室的老人了,等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咱们先进去,再好好盘问那个影卫。”
皇帝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他以为他不想进殿吗?有段祈煜的影卫守着,他们能进得去吗?他如果能进得去,何必还要等在这里?还不是怕被拦住之后龙颜扫地么……
段祈煊见自己说完这话,皇帝却毫无反应,心头不由又紧了几分,却敛住面上的神情不说话了,向后退了几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皇后深吸一口气,朝邬笃看了一眼:“邬笃,你可能追查到太子的下落?”
邬笃微微一怔,刚准备说话,就见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斩风面色肃穆地走了出来,宗亲们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加上段祈煊刚刚的话无疑说出了他们的心声,有脾气暴躁的已经上前一步,怒声道:“太子去了哪里?”
斩风奇怪地看他一眼,恭敬地向后退了两步,不等众人再次发问,一道微微不悦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孤就在这里,诸位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都是一愣,所有人都看向门内走出来的男子,月白色长衫,身上还带着些许水雾之气,微微带着水渍的头发告诉众人他刚刚是在沐浴,明辉殿中没有宫女太监,段祈煜习惯了事事亲历亲为,因此哪怕他们在这里等着也没人知道,而斩风去通传,主子在沐浴,他一个下人怎么敢进去?
那宗亲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段祈煜:“太子殿下不是不在殿中么?”
段祈煜似是好笑一般看着他:“深更半夜,孤不在殿中应该在哪?谁告诉你们孤不在殿中的?”
“斩护卫去了那么久……”陈统领下意识道,然而话刚说了一半便意识到不对,忙住了口,这种情况下岂是他能开口的?
段祈煜眯眸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凉意:“斩护卫通报时孤正在沐浴,出来晚了些,怎么就被人说成不在殿中了呢?难不成诸位是觉得孤被妖女蛊惑,带其逃走了?”
众人都不说话了,他们还真的是这么想的,一个个都面色僵硬地朝邬笃看去,邬笃也十分讶异,然而他蒙着面纱,没有人能看清他真正的表情。
段祈煜冷笑一声:“怎么,在诸位眼中,孤就这么不堪大用?当日将这位女子交到孤手上时,诸位可有人反对?若是觉得孤没有这个本事,当时怎么不说?”
众人心中暗自叫苦,他当初将文锦绣接到明辉殿是在大半夜,难道他们能半夜来他殿中将人带走?后面见皇帝皇后都没说什么,他们这才歇了进言的意思,可是正如段祈煜所说,如果觉得他会被“妖女”蛊惑,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偏要等到此时,究竟安得什么心?
皇后眉心动了动,唇角微微勾起,很快又恢复平静:“好了,不过是关心则乱而已。太子既然在此,本宫就不多说了,今日乃是处决南离妖女的日子。”
随着她话音落下,众人纷纷点头,皇帝蹙眉看着段祈煜的模样,段祈煜轻轻一笑,双手环在胸前,月光映照下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飘渺:“哦?竟是今日么?”
“二皇兄,你不要犹豫了,那女子再好也是个妖女,你不要被她迷惑了。”
就在此时,一道带着担忧的男声响起,段祈煜眉梢微微拧了起来,只见来人身穿一身黑色绣巨蟒锦袍,众人都早早来到了明辉殿外,偏偏他迟了几步,他冷笑一声:“四皇弟越发看的通透了,一眼就看出是妖女迷惑了孤,难不成孤在你心里就是如此无用之人?”
段祈烨心头一颤,忙低下头:“臣弟不敢。”
段祈煜眯起眸子看了他一眼,若不是顾念着几分手足之情,他早已将他送上断头台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过他,敢算计他和文锦绣的性命,他总要付出些代价才是:“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孤与你一母同胞,手足情深,自然应当对你更为严厉,当着诸位宗亲的面,也别说是孤欺负了你,你既言语有失,便前去重华殿反省一日如何?”
段祈烨顿时捏紧了手指,他虽已封王,但在段祈煜面前还是矮上一头,尤其他这次回来之后越发捉摸不透了,他说出来的惩罚并不重,身为他的嫡长兄,确实有这个权力惩罚他,可是皇帝还在啊!
他朝皇帝看了一眼,皇帝眸子闪过一抹精芒,段祈煜不会轻易出口罚人,既然说了,当着这么多宗亲的面子他总不会落了他的面子,便点点头:“你皇兄也是为了你好,你年纪不小了,也该主意分寸了。”
这句话便是认同了段祈煜的惩罚,段祈烨眼底闪过一丝怨怼,不甘地垂眸:“儿臣遵旨。”
他说完朝皇帝行了一礼便快步朝重华殿走去,段祈煜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落到众位宗亲身上,行了晚辈对长辈的礼之后,才慢条斯理开口:“孤知道诸位来此是为了何事,孤也是要告诉诸位一件事,只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诸位叔伯进殿内小坐,孤慢慢将此事说与诸位听。”
众人不明就里地互相看了一眼,却无法拒绝段祈煜的提议,毕竟这里乃是在门口,站在这里说话实在是太有*份,因此众人犹豫片刻,便点头朝门内走去。
邬笃在众人离开后,才低垂着头走到皇后身边:“奴才有罪。”
皇后淡淡一笑:“无妨,你的手段对付他还差得多。”
她跟段祈煜也算是明争暗斗多年,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邬笃曾算计过文锦绣,他这一次只是让他失了些威信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娘娘,殿下他,罚了四皇子。”邬笃皱了皱眉,他是知道皇后宠爱段祈烨的,可是刚刚段祈煜要罚他的时候,皇后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让他不由有些忐忑起来。
皇后眯了眯眸子:“技不如人,活该他遭这回罪,本宫教导他多年,也该让他长点记性了。”
邬笃闻言低下了头,他心中隐隐有个预感,段祈煜将段祈烨罚去重华殿,必然不仅仅是为了今夜的事,兴许他是要做些别的什么,有心提醒皇后,但看到皇后似是看透一切的表情之后,他默默垂下了头。
皇后何其聪明的人,他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想通,她不说,恐怕心中早有打算,他何必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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