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翰飞口才了得,一口气把他去扬州几个月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
从恭亲王如何在淮扬地界上卖官鬻爵,如何大量贩卖私盐、粮食,从他国购买兵器,甚至王府田庄里把数量庞大的他国非法入境人口充作王府私奴,一直到王府管事如何欺男霸女等等都讲得绘声绘色。
跪在他身旁的恭亲王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双目赤红,他二话不说抬手冲龙翰飞那张脏污的花脸就是狠狠一巴掌,怒斥道:“放你娘的屁!照你这样说本王岂非该杀!”
龙翰飞身手虽然不能和尹攸宁陈彦邦比,但想要躲开恭亲王这一巴掌还是非常容易的,可他今日硬是豁出去了,洁癖都顾不上了还怕老东西的一巴掌?就等着他自己在天子面前失仪,岂不是罪加一等。
果然,还不等龙翰飞告状,元嘉帝呵斥道:“恭亲王,你身为皇叔,怎能殿前失仪,和一个小辈计较也不怕失了身份!”
恭亲王气得吐血的老毛病都快犯了,用颤抖的手指着龙翰飞对元嘉帝道:“他……他身为宗室子弟,郡王府世子,衣衫褴褛便敢面圣,言语不敬还敢口出污蔑之语,老臣实在是忍无可忍呐,陛下……呜呜……”
龙翰飞见恭亲王开始装怂,冷笑道:“堂祖父年纪和我父王也差不多,装什么老祖宗!本世子还没讲完呢,这些只是你对淮扬百姓,对我东齐社稷犯下的大罪。本来看你算个长辈,私仇便不想和你计较了,你倒是给脸不要脸还讹上本世子了。你不是说本世子衣衫褴褛么?现在本世子就和陛下以及各位大人好好说说我这一身儿是怎么来的!”
说罢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心道老不死的你会哭,爷更会,你等着!
他身后的陈彦邦早已听得脸都发红,这脸皮得多厚啊,一进大殿便哭喊着让陛下替他做主,大骂恭亲王是个老东西,此时反倒说本来不想和人家计较?
好容易龙翰飞喘过一口气哽咽道:“臣奉陛下旨意到扬州办差,一切都顺顺利利,本来臣想差事一完即刻回京复命的,可在扬州臣也有几个至交好友,便相约给臣践行,也不过随便喝几杯水酒而已!万万没想到啊……也不知道臣是碍了恭亲王什么事了,他居然派人暗中刺杀臣。
臣是个地道的北方人,打小又娇生惯养,见到水就害怕,可硬是被人追杀落入江中,要不是臣还有个会水的朋友拼死把臣从江里救出来,臣就见不到陛下和各位了……”
一席话说得凄惨可怜,中山郡王心疼得跪到龙翰飞面前,也不管他身上到底有多脏,一把将儿子揽进怀里,父子俩抱头痛哭起来,一旁的重臣们也看得唏嘘不已。
龙翰飞靠在父亲怀里还不消停,继续呜咽道:“后来臣再也不敢露面,只好向人借了一身布衣,打算悄悄回京,不料路上依然有恭亲王的人追杀,连随身携带的银两都全部丢失,臣怕泄露行踪只敢昼伏夜行,一路要饭才混回京城,臣哪儿吃过这样的苦,皇叔替侄儿做主哇……”
陈彦邦在他身后听得都快哭了,心道你吹牛也别太过了啊,昼伏夜行你要个屁的饭!谁他娘的半夜不睡觉等着你上门!
可此时大殿里的人哪儿还有心思挑龙翰飞话里的小毛病,元嘉帝也知道不能一直就让龙翰飞这样胡闹下去,便温声道:“好了,翰飞这次的确是吃了不少苦,来人呐,给龙世子赐座!”
这下龙翰飞心里乐了,大朝会赐座,这是天大的面子,他爹上朝几十年还没坐过呢!
见他坐下了,元嘉帝才冷然对恭亲王道:“龙世子已经讲得十分清楚,皇叔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时恭亲王已经重新打起精神来,他同样用冷然的声音道:“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切都是龙翰飞自己说的,他说本王有罪便有罪?说被刺就被刺?说刺客是本王派的便就是本王派的?笑话!”
元嘉帝看了龙翰飞一眼,“龙世子可有证据?”
龙翰飞朝元嘉帝拱了拱手道:“自然不敢诬告,人证物证俱全,下朝后臣即刻呈给陛下。”
恭亲王看他一副得意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想开口怒斥这个小辈几句,元嘉帝又发话了。
“时辰不早了,今日皇叔可是在大朝会上唱了主角,虽说一切尚未查实,可皇叔最近还是不宜出门的好,沈丞相!”
沈丞相迈步上前,“老臣在。”
“你安排内阁把皇叔手上的事情交接一下,让禁军派一千人替皇叔看好门户以免有人寻私仇,等一切查实再说。”元嘉帝的话不容人拒绝。
“是,陛下。”沈丞相恭敬答道。
恭亲王肺都快气炸了,寻个屁的私仇!这明明就是禁足!下一步是不是就该灭门了!他刚想开口辩解,元嘉帝微微勾唇笑道:“皇叔多年也是劳心劳力,就趁此机会好生休养些时日,朕相信皇叔不会那样做,这里面大概有些误会,查清楚便好了。只是……”
他话风一转,“今日皇叔实在是有失皇室风范,还是该小惩大诫一下,这样好了,就罚俸半年,算是给在朝的诸位提个醒。龙世子今日也有些过激了,身为皇室子弟,又是晚辈,便罚俸一年,自己回府反省吧!”说罢给钱喜使了个眼色。
钱喜心领神会,高声道:“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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