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齐皇宫元嘉帝寝殿,萧神医正在给皇帝把脉。
一盏茶的功夫后,萧神医把手从元嘉帝手腕上拿开,一旁的御前大总管钱喜赶紧问道:“萧神医,陛下的龙体……”
萧神医却是沉吟了半晌依旧没有开口,元嘉帝淡然笑道:“先生但说无妨,朕自从会饮食之日起就没断过药,先生给朕调理了这一年多,朕倒觉得比之前三十年松快了不少,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一死,朕早已看开了。”
“陛下……”元嘉帝有多大年纪,钱喜便在他身边伺候了多少年,甚至从未离开过一日,此时听元嘉帝口出不祥之语,他再也忍不住流出了泪水。
萧神医见他们主仆二人如此态度,叹息一声道:“钱总管毋须如此悲观,陛下的龙体的确是亏空太过非常虚弱,可是尚无性命之忧。刚才我之所以没有立刻开口,就是怕陛下……既然陛下如此豁达,我也不妨直说,如果陛下能放下一切事务,到一个相对温暖湿润的地方定居,再用我给陛下制定的调理方案,二十年可保无虞。”
话音刚落,元嘉帝和钱喜俱是眼中一亮,二十年无虞!这是之前从没有太医敢做的保证,也是他们从未敢想过的结果。
钱喜擦了擦眼泪,噗通跪在萧神医面前哽咽道:“萧神医,您就是老奴的再生父母,老奴这辈子放不下陛下,恐怕难以回报神医的大恩大德,来生老奴必定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萧神医无奈笑了笑,“陛下好好休息,再不能劳心劳力,您的龙体要想康泰别无二法,唯少思虑、少发怒、多休养、多饮食、多活动。钱总管好好照顾陛下,我便先告退了。”
萧神医走后,钱喜走过来替元嘉帝掖了掖被子,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两人朝夕相对三十余年,钱喜了解元嘉帝,同样他的心思也瞒不过元嘉帝。
“喜子,你的心思朕都明白,你在朕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应该早就知道朕是什么样的性子。恭亲王的确做了不少恶事,讲过不少大逆不道的话,可他有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父皇和母后一辈子恩爱,后宫形同虚设,我和皇姐的童年没有争斗,没有倾轧。如果这是普通人家,哪怕是勋贵官宦之家,我们无疑是最让人羡慕和最幸福的一家人,可子嗣单薄在皇室的确是大忌。
大概是我们的幸福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才会遇到这许多的磨难,父皇驾崩的时候朕还是个孩子,又是这么一副身子,如果皇姐不是那样惊才绝艳,那样强势,我坐不上这把龙椅。所以,朕觉得该是时候了……”
钱喜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他知道这是大势所趋,他虽然只是个宦官,也明白天下大势分久必合的道理,何况元嘉帝也实在是负担不了了。
可这样的大事实在不是他一个太监可以置喙的,他只好低着头一言不发。
元嘉帝微微笑了笑,“你们一个两个的在朕面前不敢说实话,刚才萧神医就是怕朕会疑心他是姐姐派来的说客,所以说话吞吞吐吐,现在你也变得这样不干脆,这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朕实在是做够了,连句真心话都难得听到,喜子!”
钱喜听元嘉帝突然唤他,忙应道:“奴才在!”
元嘉帝坐了起来靠在大迎枕上,“你去传朕的旨意,五日后举行大朝会,吩咐六品以上的京城官员和来京述职的五品以上地方官全都参加,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缺席,就是病倒了也给朕抬着来。”
钱喜知道元嘉帝心意已决,何况他也盼着陛下能放下一切好生将养,便应声退下了。
钱喜走后元嘉帝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从来就不是他想要的,可他是父皇唯一的儿子,再不愿意也只能兢兢业业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他几十年从不敢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用心,后宫嫔妃不算多却也不少。可或许是天意,他的后宫女人不少,孩子也生了好几个,却没有一个像样的继承人。甚至在不考虑资质只考虑身体的情况下,依旧没有一个能做一名合格的皇位继承人。
何况,这江山本来父皇便是打算让皇姐继承的,现在不过是让一切回归到正轨而已。
在这个秋风萧瑟的日子里,东齐元嘉帝却是心中暖意融融,做出了他三十多年人生中最大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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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齐元嘉十八年十月二十日,注定是东齐乃至四国历史上值得记住的日子。
这一日是元嘉帝以皇帝的身份举行的最后一次大朝会,也是东齐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最后一次大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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