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做了面疙瘩汤,就着早上调的咸菜,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说笑一阵天也黑了下来。花月洗完碗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厨房出来见大哥坐在台阶上看天上的星辰,笑道:“哥,等忙完地里的事你和我一块去山上摘果子吧,挂在树上坏了多可惜。”
花城不做他想直接点头:“成啊,打好豆子就不忙了,我带你往林子深处走,里面有不少叫不上名字的果子。”
花月撇撇嘴,在他身边坐下来,天上的星一闪一闪,这里未经污浊侵扰一切都看得清楚,连呼吸都不像以前那般沉重:“大哥,我要采的是楮实子,趁着没人抢我们多采点存起来,等到了冬天猪的吃食也不用发愁。娘听人说那东西不好,可我这几天上山都摘来吃,也没见得有什么不妥。哥,你信我一次,楮实子真能吃。”
花城摸摸她的头发,银色月光在她脸上度了层朦胧的光,樱红小嘴嘟起,娇憨中带着些许狡黠,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似曾相识的一幕,她曾对另一个男人也表现出这样的表情,当即沉下脸:“以后不许你和陆良来往,他不是好人,要是再让我抓到,我绝不会帮你瞒着。”
花月是个换了芯子的人压根不知道陆良是谁,含含糊糊地应了,一脸天真地问:“你看见我们做什么了?”
花城只记得那时候月儿站在隆起的土堆上看着比她低了一个头的陆良笑,陆良一反常态,脸上不再有冷淡与疏远带着淡淡的柔和浅笑,要说两人之间没什么肯定骗鬼。月儿落水前可没这么老实,爹娘面前乖乖巧巧,转身心里装了小九九,清亮发光的眸子让他看不透。
“你自己心里清楚,咱们村里的人谁不躲着他,除了那个寡妇谁往他跟前凑?你别犯糊涂,到时候惹恼了爹娘别怪我不帮你说好话。”
花月嫩葱般纤细的手指搅弄着垂在胸/前的头发,原来旧主和那个陆良有情意。只是如今这个人换了她来做,过去的事便抹得干干净净,更何况那人又不是什么好人,在这个时代能和寡妇不清不楚的不是二流子就是地痞无赖,她还是躲远一点,当即郑重地点头:“大哥你放心,我不会理那个人,你别告诉爹娘让他们担心。”
花城倒没拦着她去摘楮实子,因为小时候他调皮捣蛋长了逆骨,大人不让做什么偏要做什么,那玩意吃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要了他的命,人吃来无事猪想来也能吃。兄妹两说好这才各自回屋睡觉去了。月光倾撒世间,投在地上的树影斑驳带着几分张牙舞爪的气势。
第二天花月做了薄饼,说是饼却很软和,她往上面打了两颗鸡蛋,带上娘熬好的米汤往地里去。路上遇着不少人和她说话,她都笑着回了,一本正经地样子让她觉得很是尴尬,脚下不由加快步子往地里跑。为什么落水?她哪里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爹和大哥干活很麻利,她知道现在的天气变脸也快,早点将粮食收回家就算下起雨也不用担心。大豆都熟透了,要是被雨水泡了,一场忙碌又是白瞎了。花月照旧让他们吃完将碗筷放在篮子里径自上山了,满树的果子反正是拿来喂猪的倒也不挑什么好坏了,就着低处摘了少半篓子,不知不觉又走到上次缠住她头发的地方。如伞盖的树下站着一个穿青色布衣的男子,身子笔挺,面容清冷,眉头攒着,薄唇略显苍白,倒像是未歇好。毕竟人家帮过自己,她将垂落的发拂到耳后,笑得温婉,声音轻而淡:“是你啊,这果子可以吃,你也摘些回去罢。”
那男子并未理她,让她尴尬不已,转过身继续摘果子,心中着实懊恼不已。没一会儿听他开口,徐缓低哑的声音:“听说你落水了,身子可好利索了?”
花月皱了皱眉,这人认识自己?回头看向他,他锐利似海深邃的眸子里有几分关心,抿嘴笑了下,露出两个浅浅酒窝:“躺了大半个月好多了,你认得我啊?我近来糊涂的很,有好些事情记不得了,你别恼我才是。”
英俊男人的眼睛里终于泛起滔天海浪,有不可置信还有看不真切的痛心,他懒懒地靠在树上看向远处,低笑一声:“怪不得!听说你要定亲了?”
花月想他的声音如果放到现代该是被很多人追捧的男神音,那声轻问,音调微微勾起,她的心上像是有一把软毛划过,他问出这句话后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花月脸唰的一下红了,这样的事怎么能和一个陌生男子说?稍作思量,她抬起手背掩唇道:“我听爹娘的。”
她不过是想要掩藏自己的尴尬,在那人看来却是变了味道,娇娇俏俏的模样中含着无限羞意与小女儿家的青涩,无不露出极合心思的味道。陆良的云淡风轻刹那间消失不见,他腾地直起身大步走到花月身边,高大的身影压下来将她拢在其中,他的气息灼热,阴鹜的表情让花月退了两步。
“你想甩开我?花月,你当我这么好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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