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忧虑地回头看了眼车厢中何孟言的侧脸,真正受到伤害的人应该是他吧。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试图说这些缓和气氛的话,起初他也就嗯嗯啊啊地回应几句,到后来干脆一言不发。
最后我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问了好几遍,何孟言都不给我任何答复。
我这才看向他正坐着的身体,端庄而肃穆的西装中,那孱弱的身子微微倒向一侧,仔细看去,更是面色惨白,额头冰凉。
我心里暗叫不好,在大马路上不顾后方鸣笛转换方向开去了医院。
不是睡着,也不是后遗症,医生说,何孟言是活活疼晕过去的。
毕竟是车祸,造成了巨大冲击的车祸,人就算醒了过来,还是有一身不肯轻易愈合的伤。何况他上午在公司劳累,下午为了去拜祭而奔波,更是和滕思芸发生了摩擦。
我心里又悔又恨,人就在我旁边,没照顾好不说,竟然晕过去了我都不知道。
何孟言很久都没有醒来,我特别担心,坐立不安。护士安慰我说人没事,这是睡过去了,可能有些累,所以睡得比较熟。还让我别在这来回走了,真的心里不舒服就出去找点事做。
我想也有道理,嘱托她人一醒过来就给我打电话,然后离开了医院。
我约见了祁律师,在何氏固业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我特意开了何孟言的车去,为了宣告我和他的亲密关系,好让祁律师对珊珊的事情更上心一下。
果然,律师的细心让她注意到我开来的车。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挂着职业的笑容,和我握手致意,然后问道:“吴小姐从哪里来?”说这话时,她一直盯着窗外何孟言的车。
“外面。”我含糊不清地回答,然后奔入正题,“祁律师,珊珊那个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很不好。”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些文件,“你可以看一下,齐东苏醒过来之后,非说是于珊珊小姐蓄意谋杀,还说是于小姐亲手对他动的刀子。”
我一听到齐东的名字就气不打一起出来,这个禽兽,那样欺负珊珊,现在还想嫁祸珊珊。我摊摊手,表示齐东这个言论是多么的可笑:“这不可能,珊珊连杀鸡都不敢。”
“我做律师很多年,绝大多数的杀人犯,生活中都是连鸡也不杀的人。”祁律师对我的论点提出反驳,“而且我见过于珊珊小姐一面,问了一些具体的情况。她也承认,她的确捅了齐东一刀。”
我还是不敢相信:“可是随浪不都承认了么,是他杀了东子。”
“你说的是董先生吧。”祁律师道,“董肖杰董先生,他的艺名叫随浪。”
我没想到,这个浪子还有一个“董小姐”这样滑稽的名字,但我现在没心情笑,我点了点头。
祁律师却摇了摇头:“我想,可能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据我们掌握到的资料,那把刀上不仅有董先生的指纹,也有于小姐的指纹,而且于小姐的指纹在下层。也就是说,是于小姐先碰了那把刀。”
“那也有可能是东子来之前,珊珊用那把刀切了水果啊。”
祁律师镇定地看着我:“吴小姐,你客观一点。”
她说的没错,我的情感和理智都无条件倾向于珊珊,要我相信是珊珊杀了人,还不如让我相信何孟言会娶我。
“我问了于小姐一些问题,根据我猜测,那天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董先生和齐东扭打在了一起,于小姐在情急之下误杀了齐东。当然,齐东没有死,所以最多只是重伤。之后于小姐和董先生都以为齐东死了,于是董先生选择为于小姐顶罪。”
顶罪,为一个连女朋友都不是的女人,顶杀人罪?
这太玄幻了,太言情了,太不合理了,我并不愿意相信。当然,我其实更不愿意相信的,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珊珊真给了东子一刀。这件事虽然大快人心,但为了这个人渣把自己赔进监狱,实在是太过不值。
我二人正交流着,医院的护士打来电话给我,说是何孟言醒了。
我和祁律师这次见面于是匆匆作结,临走的时候,祁律师又暗示了我一遍那个问题。我这次认真地想了想,说:“可以的话,我不希望珊珊有事。”
祁律师立刻会意,说了句明白。
我也是一个很残忍的人,这句话的意思无疑是,可以让随浪为了珊珊做出任何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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