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埋在双膝里,泪水就顺着我的腿往下流,划过脚踝,再在地上一滴滴地聚集,渗入冰冷的地面,拼命往缝隙里钻,仿佛不愿意承认是从我眼睛中流出。
我不住地哀求着:“别说了真的,周医生你别说了……”
“吴愉,如果昨天没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孟言真的赶上了你的婚礼,要带你走,你会和他走么?”周医生抛给我这个我一早想过,却没想明白的问题。
然而他没有真的想让我回答,不等我开口,周医生道:“如果不会,你就去看看何孟言,我知道从北京到贵州很远,我也知道你是一个昨天才结婚的女人,我不该和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但至少,他是为了你才出这样的事情。如果会,你就别去了,反正生米煮成了熟饭,好好和你现在的先生过日子。”
我不解:“不是如果我会的话,才要去看看他么?”
“孟言不会想要打扰你现在的生活得。”周医生倒吸一口气,“我感觉,他是真的爱你。”
爱这个字太沉重了,我的手掂不动。
挂断电话,我听见楼下的脚步声,透过双臂间的缝隙,我看见宋西辞的身影出现在楼梯拐角处。大概是许久等不到我怕我出事,他才特意上来看看情况。然而瞧见我现在这副模样,宋西辞没有再靠近,转身又离开了。
我回到何孟言的病房前,纠结着要不要入内。里面传出来易子俊的声音,他说他打了电话给我,我很焦急,让他尽快把何孟言转移回北京。
何孟言没说话,易子俊又问何孟言要不要喊我过来贵州。
里面沉默了好久,终于传出来何孟言虚弱的声音:“来做什么,度蜜月么?算了吧,我是该给她好好放个假。”
我逃似的离开了他的病房,最终没有踏进去。
何孟言永远不会知道,我并不是一个绝情的女人,我也为了他不安,为了他心悸心痛心乱如麻。他不会知道他出事的第二天早上五点,我搭上了从北京飞贵州打得飞机。他不会知道有个女人,在他病房的走廊里哭成傻逼,却最终没有勇气见他一面。
他更不会知道,如果他昨天……不,是如果这段时间里的任意一个时刻,他开口,他说让我跟他走,让我离开宋西辞身边,让我不要嫁给除了他之外的男人,我都会同意,我会点头,会热泪盈眶。
这些他再也不会知道了,也不能知道。人嘛,总是要为过去的每一个选择负责任。错过的,可能真的就错过了。
坐上宋西辞的车时,我脸上的泪痕一点都没淡去,他清清楚楚地看着,我也不加掩饰。
“别哭了,不是都看到他醒了么,该放心了。你这刚嫁给我就哭成这样,你得要我心疼死。”宋西辞很温柔地用袖子为我擦着脸,哄小孩似的,他这北京大老爷们急性子里难得的耐心,大概全都赠予我了吧。
我自己也擦了把脸:“我没看他,我看他干什么。”
宋西辞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哄道:“就是,有啥看的?也没啥好看的,不就一大活人么?你看,你旁边不也一大活人么?”说着宋西辞还办了个鬼脸,“而且能说能笑能讨你欢心,还能爱你!”
我一下子破涕而笑,搂住了宋西辞的腰。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主动抱他,宋西辞明显有些受宠若惊,身体都僵了起来,语气也不自然起来:“喂,你……你干嘛?”
“抱我老公啊。”我抬起头望着他。
“你说啥?”
“听不到拉倒。”我没再说话,将脑袋也枕上他的肩头。
我真的爱宋西辞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决定好好和他过日子。何孟言是为了我才遭遇泥石流也好,不是也罢,既然婚礼办过了,就算没有那两张结婚证,我和宋西辞也终于成为了别人眼中惹人歆羡的一对。那我就应该去好好爱他,将何孟言彻底从我心里删去。
就算会后悔……
就算,我其实做不到。
我莫名其妙地飞了趟贵州,又莫名其妙地飞回了北京,在我们结婚的几天内。
在贵州的时候,宋西辞说要带我玩一玩,就当是去度蜜月。我起初答应了,陪他跑了几个地方,也吃了点当地特色的佳肴,但很快,宋西辞就意识到我兴趣寡然,于是没再安排其他的事情。
回北京的前一天,宋西辞说他去应酬,问我是要陪他一起,还是自己到处逛逛。我看得出来,宋西辞是想要带我同行的,但他再给我最后的机会,最后去见何孟言的机会。
也许是为了阐明立场,也许是我也真的想做好这个宋太太,我还是决意和他一起去见了朋友,这批朋友也正好是何孟言此行会见的供销商。
“出了何总这样的事,我们也真是很过意不去。”为首的那人姓王,宋西辞叫一声王总,他这样总结了何孟言的无妄之灾,“以前我都只听下面的人提到何总,这次还是第一次见呢,这种小事本来不劳烦亲自跑的,结果……哎!”
我不想听关于何孟言的任何事情,提前借口说喝多了酒不舒服,先回宾馆休息了。没多久,宋西辞也赶了回来,抱着我睡了一宿,什么都没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