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戴着个鸭舌帽,年纪瞅上去比我稍大一些,身材高挑,虽然看不清帽檐下的脸,也可以清晰判别出这是个小脸尖下巴的美人儿。
我和何孟言聊事情的时候,就瞧见她在门外徘徊。何孟言背对着屋门,并不知道外面还有个人,我则寻思着她或许是其他什么病人家属,便也没有往心里去。
结果这个女孩既没有进屋,也没有离去。
我和何孟言都说得差不多,收拾东西打算离开的时候,何孟言说你明天去公司么?我说我去,他便把今晚签过字的几份文件递过来:“打印三份,给下属科室都看一下。这个比较急,你尽快。”
“好,放心。”我把文件也一股脑塞进包里,正准备出门。
我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听上去像什么东西摔碎上地上。
我跑出去,果不其然,周医生手里端着的玻璃瓶子碎在地上,他正一脸错愕地盯着面前这个女孩,良久唤出一声:“卜悦?”
一下子我就傻了,周医生也傻了,我不知道屋子里的何孟言有没有傻,但面前这个女孩倒是无比淡定。她把鸭舌帽按得更低,不置可否转过身。
周医生不依不饶,冲上来一把抓住她胳膊,才不管失礼不失礼,强硬让她面向自己:“卜悦,是你对吧,我没有认错人,对吧?”
当年仅仅凭借照片上一个背影,周医生就愿意相信一个名字都被划掉的人,还尚存于世。那如果面前这个人真的是卜悦,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绝对没有认错的可能性。
周医生还算是尊重这个女孩,虽然他迫切想要看到女孩帽子下的真容,但并没有做出掀帽子这种过激举动,只是静静等待女孩的回答。
时间仿佛窒息在了这一刻,除了玻璃瓶里崩裂出的药水,还在地面上缓慢地爬行……
许久,当然,也可能只过了几秒,只是沉默拉长了时间的存在。女孩摘下帽子,淡淡开口道:“何孟言,好点了么?”
周医生的瞳孔慢慢放大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大概就是惊喜,特别惊也特别喜,还有一些错乱,一些质疑。
“你真的没死?”周医生却根本没有心思回答她这个问题,此时,他自己个儿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卜悦,真的是你么……”
女孩看了一眼周医生,点点头。
她,真的就是卜悦。
我没有想到,这个一直存在传说中的“死人”,今天居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个“死人”应该如何形容呢。如果只能用一个词,那我会说,她很美,真的很美。在此之前,我一直想一个女人,究竟要有怎么样的才华与个性,才能把何孟言和周医生这两位青年才俊都折腾得五迷三道。今天真的见到了卜悦,我感觉这个问题我白想了,一个女人有这样的容颜,哪怕是个植物人,都值得人守在床边看一辈子。
她样貌清冷,一双微微上吊的丹凤眼收在柳叶眉下,眼眸深邃,五官立体,轮廓分明的瓜子脸,有棱有角却并不生硬。一张脸未施粉黛,甚至稍显疲意,但仍像古画中走出来一样的仙子。
听到外面的动静,何孟言走了出来,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挪,毕竟大伤未愈,每一步都挪得艰难。
“你怎么来了?”他语气很温和,也很淡定,没有对于卜悦的出现有丝毫的惊讶。
倒是周医生,他一把冲上来,扯住何孟言的领子:“你早知道卜悦没死,你故意瞒着我?”他情绪难得地激动,倒也容易被理解,“呵,何孟言,你不觉得自己过分么?你明明知道我因为卜悦的死痛苦了那么久,你明明知道我之前因为一张照片特意飞去香港走街串巷地找她,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她还活着!我知道卜悦爱的人是你,我也退出了,你还这样耍我,你觉得有意思么?”
卜悦冷眼看着两个女人为了她在医院这种地方拉拉扯扯,无动于衷。
她既然无动于衷,我就更无动于衷了,人都追来北京了,我还在这凑什么热闹呢。
“何总。”我冷冷打断两个男人直接的争执,“我先回去了,还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可以等明天工作时间给我打电话。”
说完我扬长而去。
我觉得自己超酷的,我说这番话的时候那么冷眼旁观,那么置身事外,我简直像一个上帝视角的大老板,表达着对这群痴男怨女的不屑。
晚上回去我和宋西辞说了何孟言回北京的事情,还说他身体恢复挺好的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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