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携带武器闯入一个主权国家,并使用微型间谍设备进行居心叵测的刺探,这就是你说的友谊和援助吗?”田建明坐在一张桌子后面,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这个自称陆军中校的美国人杰克逊。
十七名俘虏被全部送到七姑洞关押,那里有足够的库房充当囚室,而且距离十里铺不远不近,既不用担心泄密,安全性也很好。缴获的卡车、吉普车、武器和电子设备被互助会步兵带回十里铺,经过卡鲁检查,几乎所有电子设备已被破坏,存储器里恢复的部分数据也都没有任何价值。
“尊敬的先生,军事观察团是贵国临时政府同意并批准入境的,我们的身份完全合法。而且,这里是战区,附近有很多交战的武装士兵,我们不得不使用各种手段警戒和自保,这种情况下有一些误会是难免的。如果因此触犯了互助会的法规,我愿意以观察团团长的身份向贵方致歉。”
“杰克逊先生,你以为我是傻瓜吗?”田建明往后靠在椅背上,悠然地看着对方的表演。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这帮美国佬,这些俘虏人数不少,囚禁他们会给本来就人手不足的互助会带来很大麻烦,更何况这些家伙在囚禁期间还会持续消耗粮食。
杰克逊晃动着疲惫的头颅,最后抬起双眼看着田建明:“我无意冒犯阁下以及互助会,但我本人希望能与互助会的真正负责人做一些有深度的更具建设性的交谈。”
田建明惊愕地看着对方:“有深度的更具建设性的交谈?杰克逊先生,你完全可以向我敞开心扉。”
杰克逊把椅子往前挪了一点儿:“除了军事观察团团长的职务外,本人还是美国总统梅隆先生委派的远东特使,我奉命向互助会的最高领袖,安秉臣先生转达重要信息。”
田老头脸上的错愕变成了笑容,他一贯的那种挖苦的怪笑:“好吧,特使先生,美国总统想要对互助会说些什么呢?”
杰克逊看了一眼田老头,闭上嘴重新坐直身体,脸上的意思清楚无遗。
田建明没有发怒,也没有催促,只是一言不发地观察着杰克逊。
他在观察杰克逊,杰克逊同样在审视着他的表情,那场面好似两只老狐狸在相互嗅闻着对方,寻找着任何一个破绽。
最后,还是杰克逊首先放弃了沉默:“请问阁下是?”
“我是互助会的田建明,安会长现在有事外出,这里所有事情暂由我负责。”
“哦,原来如此。我对刚才的失礼感到抱歉,田先生。”杰克逊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回忆着东亚民族文化培训课程上的点滴记忆。
你必须想尽办法兜圈子说话,必须关注每个细节,每个眼神,每个语气助词里包含的每一个暗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你必须保持足够的尊敬,至少是表面上尊敬,哪怕对方正在大口吞咽一坨屎,你也必须尽量面不改色地恭维他。否则,对方会莫名其妙变成充满敌意的毒蛇。
面前的这个老头应该在互助会里地位很高,否则提到会长必然会面露犹豫神色。但他没有一点表情的变化,很显然,这人是个能做主的角色。
杰克逊开始打量起对方的手指、发须、衣饰和鞋子,希望藉此找到一些性格上的特征。观察的结果让他充满了迷惑,从衣着上来看,这应该是个土得掉渣的中国农民,满是裂口和冻疮的手指表明他经常从事体力劳动,还有那双仍然沾满泥土的帆布套鞋,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过了。但是,这个貌似农民的老头正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和自己交流!难道这个国家已经把英文教育普及到了乡下,甚至老年人都不放过?杰克逊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决心用地道的中国方式来开始自己的对话。
“露西亚人在东亚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是不折不扣的侵略和屠杀,这场战争不但给贵国带来巨大伤害,同时也严重威胁到我国在附近地区的盟友安全,甚至对整个亚洲的稳定也造成了恶劣影响。”他快速瞥了对方一眼,没有发现神色上有任何变化,于是更加小心翼翼地继续说了下去。
“对于破坏全球和平与文明秩序的野蛮行径,我国政府一贯持反对态度,但我们的态度将不仅限于口头上的声援。国会已经秘密授权总统向贵国提供军用卫星侦察信道,此外,我们还计划向所有黄河下游的民间抵抗组织长期提供武器和弹药,甚至人员训练和军事战术指导。”
看到田建明眉毛跳动,杰克逊立刻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不,请不要误解我们的善意,我们不是要扶持*武装,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切实帮助那些真正有能力的队伍。简而言之,我们不希望看到露西亚人打到长江边上。在这一点上,我国与贵国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田建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战前香烟,撕开后丢了一支给杰克逊:“互助会不怕背上卖国的罪名,因为我们还没有资格卖国。这个国家从前和现在都不属于我们,既然不是我们的,想卖也不可能卖。至于将来,将来,还未可而知。”
听到对方如此说法,杰克逊松了一口气:“互助会最近的表现令我国政府深感佩服,我们愿意与贵方建立某种稳定的合作关系,以此达到我国在东亚地区遏制露西亚人的需要,同时也能协助贵国争取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这将是一种互惠互利的战略合作关系,是美国政府与互助会的合作。”
“开门见山吧,需要我们提供什么?贵国政府不会是无偿提供军事援助吧?”田建明狐疑地看着侃侃而谈的中校。
“是无偿援助。我刚才已经说了,遏制露西亚人在东亚的扩张,那就是我国的最大利益所在。”杰克逊郑重其事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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