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惜本钱来救菲律宾海盗昌尼的,只有互助会。
甘凤兰和她的同伴分别从两侧方向瞄准了驾驶舱门,四元相位扫描可以让他们清楚看到舱门锁芯的位置。他们手里的冲锋枪本来是用于近距离作战,在换装穿甲弹情况下能勉强击穿水泥墙,但是否能啃动这金属舱门就不好说了。
“咚!”
“咚!”
“咚!”
两个人计算好跳弹的杀伤范围后先后开火,驾驶舱门被崩出好几个小孩嘴那么大的豁口,可那门还是纹丝未动。
这冲锋枪,看来不够给力。
“电磁屏蔽还剩十五秒!”智库淡淡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催命一样。下面的姬少飞满头大汗,他终于把何昌发和另一名行动组队员从板条箱里刨了出来。
“你俩闪开,让我来!”安秉臣也爬上栈桥,推开了甘凤兰。
他把手里的高爆炸药条塞进被两人凿出的门板豁口里,又拧上了雷管和延时引信。
冲锋枪那威力是指望不上了,他只能用护脊背囊里的高爆炸药来轰门。
“这东西,怕是能把半截机舱都炸飞。咱们要的是迫降,不是半空解体吧?”那名男队员惊恐地望着这位试图在高空定向爆破舱门的会长。
“没时间了,还能怎么办?”安秉臣瞪了对方一眼。
“剂量减半,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你们退后,让我来!”甘凤兰冲上去把安秉臣拉回来,纤细的手指头揉捏着拽掉半截高爆炸药条,然后重新塞入雷管和引信。
“都退后,退到后舱去,看好目标!”她毫无淑女矜持地大声吼着,把自己的冲锋枪也扔到栈桥下面的舱壁地板上,这是为了等会儿跑起来更灵活一些。
“五秒起爆!”甘凤兰用力拉出导火索,一个飞跃跳下栈桥。“五!”
“电磁屏蔽还剩八秒钟。”智库不知疲倦地唠叨着。
安秉臣冲到昌尼身边,从一具西装尸体上摸出钥匙给他打开手铐,出箱之前他早已通过四元相位透视看了个明明白白,谁保管手铐钥匙,甚至挂在哪里他都一清二楚。
仓惶解脱的昌尼在安秉臣的搀扶下连滚带爬退到后舱箱子旁,他们的脚步还未停下,前舱栈桥上突然爆出一团火光,轰隆巨响声中,舱体主梁发出凄厉的吱呀怪叫,整个机身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呼啦啦,运输机货舱里涌起一阵狂乱的气流!
一些重量较轻的碎片和残骸顿时飞舞起来,它们争先恐后向着前舱飞去!
被冲击波震倒在地的甘凤兰挣扎着爬起来,回头一看,脸上却是惊喜交加!
驾驶舱门被炸开了!原先是金属舱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龇牙咧嘴犬齿密布的窟窿。
飞机驾驶舱里更加惨不忍睹,所有前挡风玻璃全都不翼而飞,呼啸的气流从窗洞中奔涌而出!最可怕的是,两位驾驶员大哥全都人影皆无,主驾驶座侧的襟翼操纵柄上残留着半截血淋断臂,副驾驶面前的仪表台上一片狼藉,一顶沾满血污中央洞穿的空军大檐帽嵌在玻璃碎片中,看上去比那截断臂还要触目惊心。
“你们的飞机正在向北偏移,高度正在快速下降,已经低于一千米,当前位置距离昆仑号十一公里。”林子云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突破驾驶舱门的爆炸摧毁了大半个机头,两名飞行员失踪,我们已失去对飞机的控制。”甘凤兰惊魂未定报告。
“零号机体接管机载控制中枢失败,切入自动导航飞行模式失败,飞机失控了!你们马上准备水面硬着陆!我们将调整昆仑号航线,前来接应!”林子云的声音也变得焦急起来。
野蛮爆破摧毁了机首的大部分电器电路,让整架飞机失去了控制。如果不是刚才甘凤兰减少了装药量,很可能整个驾驶舱都要炸飞,那他们可就是直接空中解体,从半空中摔下去,哪怕下面是貌似柔软的海水,和几十吨金属残骸同时砸下去,生存的希望估计不到百分之一。
精神恍惚的昌尼也看到了前舱的火光和大洞,他惊恐地挣扎着,试图摆脱拯救者的手臂。
安秉臣打开了头盔防护罩,注视着昌尼,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个昔日桀骜不驯的海盗头目被折磨得几乎脱了形,安秉臣已经注意到昌尼的双手少了好几根手指头,而且留下来的那些指头,也不再像正常人的指头,它们仿佛被某种钝器逐一敲打过。刚才跑动的时候,昌尼的腿部动作明显不太协调,看来大腿上也有伤。
昌尼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接近崩溃的他终于认出了这张头盔里的脸。
“先生”无数遥远的回忆瞬间涌入昌尼的大脑。
是先生,那位让他终于能够和东查与诺金并肩站立的先生,那位让他成为菲律宾海盗第一人的年轻先生。
安秉臣听清了昌尼的叹息,他知道对方终于认出了自己。他关上了头盔护罩,以便转译器能够更好地工作。
“昌尼,我们来救你。”
“先生”昌尼哆嗦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昌尼,我现在要把你绑在舱壁上,因为飞机马上要冲到海面迫降。”安秉臣一边解释,一边用绳子把昌尼固定在舱壁网架上。
“先生,我出卖了你美国人用各种方法折磨我。”昌尼一脸惭愧,神色复杂至极。
安秉臣从头盔里回望了他一眼:“我全都知道。”
“先生”
安秉臣的手套捂住了他的嘴:“昌尼,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其他的,我们逃出去之后再慢慢说吧。”
“目前高度三百米!”
“两百米!”
“一百米!”
“所有人,准备着陆撞击!”
六个人全蹲坐在舱壁条凳旁,双手抱膝,头夹在裤裆里。这是紧急迫降时生存概率最大的姿势,尽管他们穿着刀枪不入的战术防护服,但在真正惊天动地的力量面前,防护服未必能顶上什么作用。
舱壁地板发出轰的一声震颤,紧接着是第二下,然后是第三下,最后变成了密如雨点的敲击声,中间夹杂着金属扭曲变形的呜咽和悲号。
咚!喀拉!整个机身发出震天巨响,包括昌尼在内的七个人全都翻滚着颠到那些板条箱上,一个个像沙滩上晒的鱼干。紧接着,他们又变成了七粒炒锅中的板栗,筛糠一样东摇西晃,根本无法凭借自身的力量保持哪怕一丝稳定。
速度稍减,无数海水立刻从窗洞大开的驾驶舱里扑了进来!
好消息是,迫降的撕裂力作用将驾驶舱与货运舱之间的缝隙拉得更大,c-17的头部终于断裂开来,宛如一条张开大嘴的蓝须鲸。
不等海水淹过脚面,甘凤兰已经找到了舱壁上装折叠橡皮艇的应急箱。
“把人带过来,快!”她将叠成一团的折叠橡皮艇抛出断裂口,那东西立时自动充气膨胀,迅速变成一个可坐六人的橡皮救生艇。
一分钟后,昌尼被扶进橡皮艇,甘凤兰和安秉臣半蹲在他旁边,向四周观望着,远处海平线上已是天光朦胧。姬少飞和另外三名队员用手抓着橡皮艇边上的把手,奋力划水,试图将橡皮艇带离即将沉入海中的运输机残骸。一只巴掌大小的零号机体蜷缩在昌尼的脚边,呆头呆脑地一动不动。
“昆仑号距离你们坠落地点九公里,正在全速靠拢中。”
昆仑号临时参谋部指挥厅中,林子云松了一口气,当即下令舰上接应组准备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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