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盾牌和胶皮警棍,第44师使用的霰弹枪和左轮里装的都是防暴橡皮弹,按照条例要求,开枪时必须向目标身体下肢部位射击。但因为情况紧急,加上场面混乱,跟着维克多·陈冲入人群的非裔武警官兵们哪里还记得这些细枝末节,几杆防暴霰弹枪齐射一人胸膛甚至面部的情况屡有发生。在所谓软性弹头的轰击下,中弹者大多当场飞出去,落下时已是血肉模糊。
“杀人了!”
“开枪了!”
“这帮狗日的,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他们,现在居然敢开枪杀人!”
“跟狗有什么道理好讲,跟他们拼了,拼了!”
惊叫和哀嚎声充盈着珠江两岸,前面的人有不少在恐惧中四散奔逃,后面持续赶来的青壮年抗议者们红了眼,有人拾起地上的砖头石块,有人直接拆下标语牌上的木棍竹竿冲上来贴身近战。
维克多没有耽误时间,三下五除二就驱散了红色玛莎拉蒂跑车周围的抗议者,随即敲打车窗示意里面的独孤白开门出来车里。这时候,雨点般的砖石杂物已经朝着玛莎拉蒂这边飞来。有那么一瞬间,空中全是黑色的大小碎片。
叮叮咚咚的撞击声中,独孤白打开了车门,立刻被维克多一把拽了出来。
“七阿哥,我们负责带你离开!”维克多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右手紧紧拉着七阿哥的左侧胳膊。一块碎砖砸在他的头盔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然后,他发现七阿哥的右手也紧紧拉着一个人,另一个从车里出来的人。那人是个身形高大相貌英武的男子,蓄着精心修饰过的络腮胡,倒三角身板,西装革履看上去气度不凡,只是面对着满地尸骸脸色发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独孤白手指颤抖,说话的声音也在哆嗦:“好,快带我们离开,去新军行辕指挥部,我父亲那里!你……你很会办事……我七阿哥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得了这句话,维克多心内大定,一股豪情自胸中油然而生:“七阿哥,休得惊慌,我这几百弟兄,定能护住你俩安全撤离!请跟我来!”
他自幼接受的是全盘华式教育,忠孝节义的真谛全都烂熟于心,更明白这种大是大非的紧急时刻,正是人生中最关键的转折点。有些人盼了一辈子也盼不来的机会,此刻就在他眼前。是成龙上天,还是成蛇钻草,全看个人的具体表现。
沿着临江大道涌来的愤怒人流撞上了非裔武警们仓促排好的两道人墙,成千上万人对几百人,十秒钟不到那两道人墙就消失在人海中。不仅前面的近百名武警被瞬间推倒踩翻,甚至冲击者前排也有几十人被后面的人群掀倒在地,随即被无数双脚反复踩踏,那种巨大的力量根本不是任何凡胎*可以抗衡。
维克多拉着独孤白,独孤白拉着自己的心上人,三个人连成一串,只管朝着防暴装甲车方向狂奔。后面的滔天哭喊和惨叫让他们头皮发麻,接连不断的砖头和石块落在三人身上,打得他们生疼,但却不敢有分秒停留。
“肇事的司机逃了!”
“抓住他们!惩办凶手!”
“那车是广州城内独一辆,好像是救国委员会的某公子的!”
挤出人流的抗议者们手持木棍砖头,向着三人背后追来。
维克多留在两翼的枪手这时终于发挥了作用,手持霰弹枪和左轮的官兵们排成斜队,向着后面追击的人群频频开火,瞄准的也全是头胸都致命部位。前面两排人墙的瞬间覆灭已经让这些枪手胆战心惊,所以下手时不再有丝毫留情。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青壮年在橡皮子弹的暴风雨中倒了下去,有人的眼珠被击穿入脑,当场毙命,有人手臂腿脚骨折,跌坐在地半天动弹不得。更多的人咆哮着冲了上来,枪手们有条不紊地边开火边退后,装甲车接连发射的六枚光震弹落入人群爆出巨大闪光和响声,把大多数人都吓懵在当场,人潮涌动的速度顿时为之一滞。
“七阿哥,果然是你!看到是你的车,我立刻派兄弟们冲锋,终于把你给救出来了!”装甲车里,头部已经缠上绷带的张邦越少校推开了车门,把一只充满热情的手伸向了独孤白。
独孤白看了这个穿雨衣的人一眼,隐约有点眼熟,好像是行辕指挥部还是宪兵大队里的某个不起眼的小军官。
“你是……?”虽然经过一段不要命的奔跑,但脱离了那群暴徒后,独孤白的精神气也奇迹般恢复,脸上顿时又有了惯常的桀骜之气。
“呵呵,我叫张邦越,宪兵大队应急中心的少校。”张邦越拉住了独孤白,用力将他扯上装甲车,同时屁股往里挪了挪,以便让独孤白的那位小伙伴也挤上来坐好。
“啪!”
张邦越惊愕地捂住了脸,一个红色的掌印正在他左颊上浮现。站在车门边的维克多·陈也呆若木鸡。
“张邦越少校,你这差事是怎么办的?为什么不多带点人,为什么不及早开枪?你是傻子还是瞎子?没看到我那辆车成什么样了?这可是我从迪拜花了七百六十万美金定制的特型跑车,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了?”独孤白那张粉嫩的脸从刚才的雪白变成了潮红,宛如一位歇斯底里症状发作的精神病人。
“你还瞪着我看,看你b啊看,本少爷的这车,你赔得起吗?”独孤白的咆哮声在车厢里回荡着,前车厢的驾驶员和射击手回头看了一眼,当他们看到七阿哥眼中的戾气时又立刻转过头去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亲爱的,他们又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生气了。”独孤白的那位英武伟岸的小伙伴柔声劝慰道。
关键时刻,还得靠关键角色来圆场。他的话,显然要比张邦越或是维克多管用得多。
张邦越也就坡下驴,腆着脸陪着笑:“七阿哥息怒,咱们人少,暴徒人多,刚才我只想着救人,所以动作慢了些,还请您多包涵,大人不计小人过,嘿嘿……”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把车抢回来,还得给我修好复原,必须和原来一模一样,不得有丝毫损伤痕迹!”独孤白怒不可遏地吼道。
碎石和砖块砸在装甲车上的砰砰声让那位英俊帅哥抖了一下,他轻展猿臂将独孤白抱住:“亲爱的,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只要人没事,车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独孤白用肩膀轻轻顶了那帅哥一下,同时给了个含嗔带笑的白眼:“你呀,总是太心软!像你这样,能做什么大事?对这些下人,稍一客气就能让他们骑到你脖子上去!”
张邦越干笑两声后收住:“这样吧,我亲自送七阿哥去行辕指挥部,独孤委员正在那里等您呢。”
维克多一把拉住车门:“张少校,路途危险,我也去吧,多个人,保护七阿哥更稳妥。”
这份到手的天大功劳,他可不想让这个宪兵大队的少校独吞。
张邦越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恶狠狠地瞪着想挤上车来的维克多:“混蛋,瞎掺合什么?你留下来,指挥部队挡住暴徒,那才是你的本份!你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听到没有?!”
维克多悻悻地收回了踏上车厢地板的右脚。不过,在两扇防弹车门关闭之前的瞬间,张邦越还是看到了这位貌似憨厚的黑人军官眼中透出的一丝冰凉寒意。
找个机会,弄死这货,让他知道得罪宪兵大队的下场。
张邦越心里掠过这个念头,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七阿哥,请坐好,咱们这就出发!”
他拍拍前车厢的座位:“开车,去行辕指挥部!”
黑色的防暴装甲车轰鸣着,沿着临江大道向西扬长而去,当它驶离最开始的防线区域时,正好与列队小跑赶来的又一营非裔武警檫肩而过。
失控的愤怒人群很快无法再被任何防暴装备阻挡,他们冲过了十二道人墙,捣毁了维克多所部最初设置的各种路障,并将先后赶来增援的第44师两个营逼退到省博物馆一带。
张邦越在前往行辕指挥部的路上用无线电向宪兵大队报告了自己果断采取措施救出受困无辜群众的经过,得知儿子顺利脱险后,独孤群当机下令镇暴队伍可以有选择性地针对失控人群开枪,狠狠打击暴徒们的嚣张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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