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山岩和树林中的五辆玄武战车蛰伏了整整六个小时,这是应急预案规定的最短安全时间。
六小时后,一辆战车先冒头出来试探,确保安全后剩下四辆才纷纷脱离掩体,这个损失惨重的重装甲小队继续向着北方而去。
尽管前进途中遭受重挫,但残存的车组乘员们依然对胜利充满信心。
如果说之前的嘉兴之战仅仅是让国防军官兵树立了信心,随后魔都的沦陷就让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天下迟早是南方政府的。
甭管互助会在技术方面有多高端大气上档次,连个魔都都守不住,还能指望他们有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的决心吗?
所有的玄武车组乘员,都不是国防军中的顶尖精锐。这支秘密组建的新部队从军官到士兵全是从国防军诸部中甄选出的忠贞之士,个人战术素养未必很高,但对政治上却绝对忠于共和国政府。由经侦局局长张玉泉亲自把关的甄选只有三条标准:第一,必须年轻健康;第二,必须受过至少初中文化以上教育;第三,家中无任何亲戚在战前政府出任过科级以上行政官员。
第三条甄选标准直接卡住了至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候选者,当被薛世杰问到为什么要有这一条奇葩规则时,张玉泉朗声回答说:“养士如驯兽,吃得太饱或见过点世面的,要让他们俯首帖耳需要投入的成本通常会高得过于离谱。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把肉骨头扔给那些穷白子弟,厚赏重酬之下,这些人对国家的忠诚至少可以保证十年。”
玄武车组乘员享受的待遇和福利,确实远远超过其他部队。甚至他们的家属和近亲,每月也能从南方政府领取不菲的生活津贴,在购买管控物资、住房副食分配、子女工作安排方面也都享有常人所不能及的优先优惠权。对于阵亡牺牲的车组乘员,其家庭可一次性领取相当于烈士体重的黄金,其直系血亲无论年长年幼还能终生每月领取等同于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成员平均月收入的烈属补助金。
在这种空前未有的氛围下,几乎没有任何玄武车组乘员出现临阵退缩或投敌叛逃的情况。
所以,虽然这支玄武战车小队虽然减员过半,但却没有任何人脸现惧色,更不要提什么撤退休整了。
因为,他们并不是孤军奋战。除了他们之外,整个鲁西南大地上还有另外十多支玄武战车小队,从不同方向朝着十里铺高速推进。在这些前锋部队后面,还有更多玄武战车和数以万计的机械化步兵组成的钢铁洪流,这一股股洪流最终将涌向互助会的邪恶巢穴,彻底结束这场战争。
这种大势分明的时候,不奋力前冲搏一份足以荫福子孙的万世功勋,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几近废墟的何孟乡镇口大道旁,横七竖八躺了一堆已变成灰黑色的尸体,从尸首身上的蓝色棉制作战服,以及被缚的双臂来看,应该都是被俘后遭到处决的互助会民兵。
“国朝历来的种种战乱,皆源于敌友不分,善恶不辨,真伪不清。对于支持第二共和国,拥护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政体的人,哪怕曾经是我们的对手,现在和今后也可以成为朋友。但对于那些恶意敌视我们,抗拒全国民意,疯狂攻击国防军正义之师的顽冥不化暴徒,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再有机会扰乱人心。”
基于第二共和国国防部长胡潜的明确指示,但凡前线俘获的互助会武装人员,如果能亲笔写下自愿悔过书,即可享受正常战俘待遇,被押解往后方,接受进一步甄别和劳动改造。
如果不愿在悔过书上签名,那就立刻拖上刑场面对枪口,等着告别自己罪恶的一生。
令国防军军官们惊讶的是,这种显而易见的生死刀口之前,居然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俘虏拒绝签署悔过书。
惊讶归惊讶,但公事公办还是必须做完的。
于是,何孟乡镇外被枪决的尸首,很快层层叠叠堆积了上百具。
时逢天气炎热,刺鼻的血腥味迅速变成熏天尸臭。一些原本打算在这里驻足休息的国防军部队闻到这味道后立刻改变主意继续向北而去,哪怕找个荒山野岭露营而宿,也比浸在这恶心味道中吃饭睡觉要舒服得多。
夜深人静之时,一只乌黑的手掌从尸堆下面悄无声息探出。
紧接着,从刨开的土层中又伸出另一只同样黑色的手掌,然后才是一个戴着面罩的脑袋。
姬少飞从洞穴中爬了出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他做的第一个动作不是打量四周情况,而是低头俯视自己那双黑色的手掌。
在从土层下面爬上来之前,他就已经清楚知道,地面上没有人,至少千米之内都没有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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