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加惊愕地看到,那优雅的东西居然将自己的前足肢之一插进了沙鹫的胸腹,勾住捕猎者内脏的同时,另一根前足肢还在有条不紊地劈削着沙鹫的皮肉与翅膀。
这小东西的前足肢居然比塔塔尔人的石片刀更加锋利!
诺加甚至注意到,它那锋利的前足肢还能改变形状,刚才还是锥形的棘刺,一瞬间又变成了带刃的弯钩。
被砍断的羽毛纷纷扬扬,血滴和肉块从空中天女散花般一路抛洒。
因为距离的原因,那小东西始终未能割断沙鹫的翅膀。于是,它换了个近得多的攻击目标。
肉冠上沾满污血的沙鹫脑袋,直接拖着一抹血线从空中斜斜坠落!
“轰隆!”
巨大的无头鸟尸落在诺加前面二十步远的沙地上,砸出了一个醒目大坑,也让四周腾起一圈黄色沙雾。
但这并不是那声巨响的源头。
造成巨响的原因是在下坠过程中脱离鸟尸的六足生物,这位重获自由的猎物以不逊于沙鹫残骸的速度飞降而下,最终狠狠砸在沙地旁的一片岩石上!
四散飞溅的石片和碎屑中,那只脱险的六足生物打了一个滚,爬起来后径直朝着岩山的方向疾奔而去。
诺加压根没有看出这东西有任何受伤的迹象。从那样高的天空中落下来,又是砸到坚硬的岩石上,就算是身覆甲壳的塔塔尔人,恐怕也要摔个粉身碎骨。
六足生物奔跑的速度很快,片刻之后就带着一股尘烟冲到山脚下,随即融入那群始终在忙忙碌碌的同类中消失不见。
从突然降临的沙鹫发动空中攻击开始,到这只被掳走的六足生物杀死捕猎者自行返回为止,诺加都没有看到岩山脚下的那群同类有任何惊慌骚动的迹象。
它们,似乎早已知道是这个结果,所以才从头到尾都无动于衷。
这个仅凭直觉做出的判断让诺加颤栗了一下。最终,进食的*还是压过了对危险的恐惧。
她从藏身的沙丘中爬了出来,竭力压低自己的身躯,三跨两扑跃到那只沙鹫的尸体旁,如饥似渴地吮吸着正在渗入沙砾中行将消失的猩红血液。
尸体上的肉可以留着慢慢分割处理,但这能补充水份的红色体液却是更加珍贵的东西。塔塔尔人从来没有浪费的习惯,更何况,诺加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进食。刚才的那只沙地爬虫,只能算一盘开胃点心,眼前这只被遗弃的断头沙鹫,足以喂饱三名成年塔塔尔猎手。
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口器流入腹中,诺加感觉到,生命和活力又重新回到了自己体内。
诺加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她暂时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这片沙海中,正在苦苦寻觅食物的狩猎者并不仅有她一个。
两只扇动着巨大羽翼的阴影从地平线上快速出现,并在很短时间里变得越来越大。
那是两只同样饥肠辘辘的沙鹫。
它们从遥远的天空中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也看到了正在同类尸体上大嚼进食的诺加。
这真是一场完美的盛宴。
同类的尸首对沙鹫来说也是美餐,在正餐之外增加一道塔塔尔配菜,它们对此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
为了在进食时不被尸体的骨骸和羽毛扎伤,诺加暂时缩回了自己的目器触须,因此对身后正在快速逼近的致命危险浑然不知。
当她终于意识到气流传递的异样时,两只志在必得的沙鹫已经俯冲到诺加的头顶。
诺加迅速松开了攥住残尸的前螯,向侧面翻滚着,试图躲避对手的扑击。
但她的心里却很清楚,这样的翻滚,对于两只合作捕猎的沙鹫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
塔塔尔女猎手绝望地将目器触须缩回护甲中,她举起了自己的一对前螯,准备在沙鹫的爪子触碰到自己的瞬间发动反击。
也许,她能干掉其中一只。但是,肯定对付不了两只。
远处传来某种尖锐而凄厉的呼啸声。
这之后是一片寂静。
没有爪子来钩抓她的甲壳,空气中羽翼拍动产生的紊乱气流也消失了。
诺加探出目器触须,看到岩山那边的乱石丛中屹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她昨夜见到的那种上下长有两对肢体的丑陋生物之一,这生物的两条上肢抱着一件她无法辨认的工具,那工具表面的黯淡光芒对诺加来说是一种全然陌生的体验。她只能判断,那既不是木头,也不是石块。
随后,她看到自己身边,两只沙鹫以奇怪的姿势趴伏在沙地上。它们的胸腹之间各有一个前螯粗细的大洞。鲜红色的体液,正从那整齐浑圆的创口中涌出,将黄褐色的沙土染成了另一种触目惊心的颜色。
在那丑陋生物背后的天空中,一座比岩石山岗还要巍峨的庞然大物正从云中徐徐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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