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深不见底的幽静泉水。
这汪泉水,看起来似乎比部落现今水源最鼎盛时候的尺寸要大上十倍不止。
诺加出神地凝视着这幅摄人心魄的景象,支撑目器的一对触须半天都未动分毫。
她缓缓伸出一根前螯,想要触摸那看起来冰凉透甲的泉水。
但是,她的螯尖直接从水面穿了过去。
没有冰凉的感觉,也没有湿润的舒爽。
她仍然身处风沙飞舞的沙漠中,跟前站着那位全身上下覆盖着坚硬甲壳的星辰使者。
诺加根本无法分辨这些星辰使者之间的区别,他们的身体外面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坚硬甲壳,她曾经用螯轻轻敲击过,那声音既不像树木,也不像石头。那是一种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这位星辰使者和其他同类有些不一样,当他伸出自己丑陋的上肢触摸到诺加身体后,她就可以毫无困难地听到他的声音。
这件奇怪的事情令诺加感到困惑,她明明没有看到星辰使者的口器在蠕动,但她仍然能听到对方的声音。而且,星辰使者说的还是塔塔尔语,口音和部落里的族胞们没有任何区别。
当诺加的前螯抽回来之后,那汪泉水也在瞬间消失,她眼前只剩下一片黄褐色的沙丘。
她无法理解这种幻象,只能迷惑不解地望着那位星辰使者。
星辰使者把一只手轻轻放在诺加的头部,另一只手指着远方:“朝那个方向,走十五天,就能找到新的水源。”
“新水源?”诺加的身体开始哆嗦起来,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使命。
这段时间中,星辰使者击杀的五只沙鹫尸首,最终都落到了她手上,那可是诺加从未拥有过的一大笔财富。最终制成的肉干总量,足以让她在岩山与部落之间来回往返十次。
“新的水源,星辰使者给塔塔尔人的礼物。”亚伯将自己的念头传给了眼前这位雌性塔塔尔人。
“礼物?”塔塔尔人的目器转动着,最后盯住了尼泽兰心语者:“可是,塔塔尔人没有礼物给星辰使者。”
这句话中蕴含的淳朴之意令亚伯一时语塞。
平等的交换,才能有天长地久的友谊。单方面一厢情愿的付出,如果不是别有用心,那就是低级的幼稚行为。
虽然惊愕于塔塔尔人淳朴话语中自然流露出的大智慧,但代表武装者军团而来的亚伯却并非毫无准备。
“塔塔尔人的友谊,就是星辰使者想要的礼物。”说出这番话的瞬间,亚伯感觉自己几乎快要掩饰不住心头的窘迫。
通过天赋异禀的神经系统与异族生物传递信息时,尼泽兰心语者也会在不经意间暴露自身的微妙情绪。
他肩负着引导塔塔尔人找到新水源的任务,勘探队在西面近千公里的沙海边缘已经找到了一处泉水。不过,这丝毫改变不了武装者军团意图利用新水源诱走塔塔尔人的欺诈本质。
这种淡淡的负罪感让亚伯很不舒服,能让他勉力支撑自己的,只有武装者军团首领充满信任的目光,以及那位速烈人对整个尼泽兰人的蔑视态度。
没有人可以侮辱尼泽兰人。尽管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尽管曾沦落为弗莱冈人的奴仆,但尼泽兰人还没有彻底灭绝,他们仍在为自由而战斗。
作为武装者军团的一员,他们必须证明自身存在的价值。作为安秉臣最相信的伙伴之一,亚伯也必须证明自己在这个集体中的能力。
那个叫诺加的塔塔尔人伸出左右两支前螯轻轻碰击了一下,这是一种非常郑重的发言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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