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诺加渐渐适应了飞船上的生活。
在智库的帮助下,她渐渐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千进语词汇,甚至还能说十几个基本生活用语。
引擎舱的工作对诺加来说简直轻而易举,用前螯捏好一个发光的东西,沿着引擎舱上下三层各走一遍。如果发光物件不闪红光发出尖叫声,那就是一切正常,巡视完毕就能回自己的舱室休息。如果有情况,则需要立刻向轮机长麦奇顿,也就是那位管理引擎舱的尼泽兰人报告。
对核辐射的高抗性使诺加不需要在每次巡视引擎舱前后更换防护服,这个与生俱来的优势使她比军团里的任何种族都更适合在引擎舱里担任安检员。
工作的时候,诺加一直都很认真。
休息的时候,她更喜欢凝视全息幕墙上的浩渺星空。
那些千奇百怪的五颜六色的星云,让这位来自莫勒亚的塔塔尔女猎手陷入了无尽沉思。
她无法相信,这些或明或暗的星云,居然包含了不计其数的世界。
每当全舰队机体跃迁的时刻,所有原本静谧的星辰都会在瞬间化作一条条红色光线,等到这些刺眼的红线消失后,四周的繁星又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情形。
按照智库的解释,整个舰队刹那间跨越了八十光年距离,出现在太空中的另一个角落。
但诺加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她坚信一定是有某位看不见巨人躲在黑暗中用力拖拽那些闪亮的星辰。每当需要挪动整个舰队的时候,那位被尊称为夏尔库的军团长大人就会发出指令,让隐身巨人将远方的世界拉到近前。
无论是智库还是麦奇顿都没有对诺加的固执己见提出任何批评和指责,认识世界终究是每种智慧生物自己的私事,至于方法和逻辑,那同样是外人无权干涉的*。
飞船上的新生活里,不和谐的矛盾终究很少,诺加大体上是很满意的。
星辰使者们从来不为水源和食物的问题而困扰。舰上餐厅里永远有丰盛的食物,虽然不怎么合诺加的口味,但用来填饱肚子却是绰绰有余。在船上的公共卫生间里,还有随时可以喷出冷热水的淋浴间。当初诺加刚弄懂水龙头的用法之后,她最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灌了自己一肚子水,然后迅速躲回舱室中,等待那些珍贵液体缓缓浸入腹部两侧的积水腔。
积水腔,是塔塔尔人在漫长的干旱岁月中进化出的肠腔变异组织。在极端情况下,一位塔塔尔人可以在自己的身体里储藏多达十五升的淡水。
麦奇顿找到了蛰伏在舱室中的诺加,耐心向她解释了无论何时都可以从那种名为水龙头的器具中获得饮水的真相。对于这位管理者的话,诺加同样保持了将信将疑的态度。
直到她经历的第三次跃迁后,军团舰队暂时靠泊在一个有湖泊和海洋的绿色行星进行休整。那个布满了珍贵水源的星球差点让诺加发疯,她做梦都未曾想过,整个世界到处都有水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几近癫狂的诺加跳到水里又蹦出来,恰如刚刚找到了巧克力海洋的顽童。
越来越多的水淹没了她的身体,堵塞了她的呼吸。
等到诺加明白那些珍贵的水源同样也有致命危险时,她已经远离了湖岸边,正在向着水底深处滑落。
湖岸边的狂欢中几乎没人注意到诺加。整个军团舰队里没有厌水种族,无论是地球人、兹克人、坦顿人、尼泽兰人、多哥人、弗莱冈人,都是离不开水的碳基生物。以塞巴多提为首的萨雷斯人平时并不喜欢把自己的羽毛弄湿,但他们也乐意在浅水区泡一泡。唯有速烈人玄形影孤单地矗立在岸边,呆呆地眺望着欢乐的人群。
坐在一块岩石上的安秉臣看到了远处划破水面挣扎的甲壳肢端,他只做了个手势,身边的白毛小强就把诺加从水里捞了回来。
“你不会游泳就要小心,别往深水那边去。”全身上下都在往外涌水的诺加痉挛着,同时听到了夏尔库大人和蔼的声音。她感到无比羞愧。这是继那次险些被沙鹫掳走之后,星辰使者们第二次拯救了她。
夏尔库大人来自一个叫特兰的陌生种族,这种直立行走的生物肌肉长在骨骼外面,看上去无比丑陋。但诺加从来没有公开表示出憎恶,因为她从自己的狩猎生涯中已经知道,很多生物的内在本质绝不能以表面来判断。比如沙漠中的粟花虫,布满彩色斑点的背壳看上去很漂亮,但如果把它们当成食物就会瞬间被毒死。
“其实,我也不会游泳,所以我只能待在浅水区。”夏尔库大人自嘲地笑了笑。他脸上的肌肉莫名其妙变出许多褶皱,据说这是一种叫笑容的表情。特兰人可以通过变换体外软肉的组合模式,向外界传递反映他们内心情绪的信号。
诺加用前螯支撑地面,让自己重新站了起来:“谢谢。”这是她才学会的少数几个千进语词汇之一。
“不用谢我,是小强救了你,要谢应该谢他。”夏尔库大人指着身边那位比他小了将近一半的坦顿人。
头上总挂着一串白羽毛的坦顿人正在欢快地甩动着尾巴,拂起漫天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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