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胖子减肥都是这么快的么?这要是拍电视剧,难道要找俩演员换着来?”
县衙大堂落座,李牧打量着李泰,要不是声音还有点熟悉,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一个人了。
瘦下来的李泰,眉宇之间和李世民非常相似,比之李承乾要更像李世民三分。李承乾虽然好武,但他的长相,却偏柔一点儿,像长孙皇后更多些。
李牧忽然想到了些什么,问道:“青雀,你自离开长安,回去过么?”
“没有呀。”李泰颇有些自得地说道:“我自离开长安,便一次没回去过。我能出来多不容易,回去了,还能再出来么?我怎会那么傻!”
“怪不得——”李牧暗道,若是李泰回去过,他应当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也许对自己,不会这般亲近了。他看了眼李泰,有心把事情跟他说一下,但又一想,大人的事儿,跟孩子有啥关系。他却忘了,实际上,他和李泰是同辈人,他这一世的年纪,也没比李泰大多少。
“恩师,学生这里有东西给您看。”李泰从袖子里拿出一卷书,恭敬地递给李牧。他对李牧的称呼很有意思,平时,称呼为大哥,而作学问时,则称呼为‘恩师’。李牧从他称呼的变化,就能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事儿。
“这是什么?”李牧接过来,一副认真端详的样儿,李泰看着他的举动,有点愣住,心道恩师果然是与众不同,看书都是倒着看的,直到李牧自己意识到书拿反了,调过来的时候,李泰才发现问题,二人对视一眼,都有点儿尴尬。
其实这也不能怪李牧,李泰这小子,许是为了卖弄学问?这书的蒙皮上,他写了篆书三字。李牧的文化水平,哪里认识篆书,打眼也没看出来,所以才闹出了笑话。
“括地志?”
李牧连蒙带猜,总算是没有认错。
李泰介绍道:“恩师,离开长安后,我并没有一直待在洛阳,恩师曾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头几个月,我可是一直在走。我发现,各地与各地之间,风土人情,物产,古迹,人物,掌故等,全然都不一样。有些郡县,即便相隔只有一座山,山的这头和那头,人的口音竟然也有不同。于是我便想,大唐全国共有十道三百五十八州一千五百五十一县,各县的风土,人情,是否也都不一样?朝廷对这些郡县的事情,都掌握吗?若不能掌握,何以管理,谈何治理呢?”
“于是我便使者,以此为纲,想要编著一部能够反映各地地理、物产,人情风貌情况的书,博采经传地志,旁求故志旧闻,详载各政区建置沿革及山川、物产、古迹,风俗、人物、掌故等,让朝廷更加了解地方,方便调度管理。这一卷,便是我亲自编纂校订的‘括地志,洛阳卷’,不知能不能行,想先给恩师看一看,若恩师觉得可以,我在奏请父皇推行此事。”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李牧正愁不知此地的风土人情,李泰便把这东西送来了。他翻开这卷书,果然是包罗万象。山川河流,水陆交通,人文地理,物产古迹,世家门阀,甚至小吃杂耍等,全都有所记录。
李牧想了想,道:“这卷书字数太多了,一时半会能看出什么来,你先留在我这儿,我给你好好看看,有不妥处我给你做个标记,到时候你再改。”
“那可太好了。”李泰喜出望外,他来的时候,根本没抱希望李牧会帮忙,没想到却有了意外之喜,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李牧把书收起来,对李泰道:“你这是一直闷头修书了?你住哪儿?看你瘦了这么多,吃了不少苦吧?”
“吃苦?”李泰像是没听懂,道:“没有吃苦啊,我一直在修书,不觉得有半点辛苦。住的地方么?我住在自己的府邸,父王赐给我的宅邸,在延康坊。”
啧啧、
李牧心中腹诽,道:“瞧瞧,什么官二代富二代,都不如人家皇二代啊。在长安城,人家有府邸,在洛阳城,人家还有府邸。不过,洛阳城可不比长安,这里没皇帝管,想必李泰的府邸,也没有很大才是。”
思及此处,李牧便道:“你一个人住,终归是不怎么方便,不如搬过来吧,这县衙我看还挺宽敞。”李牧说话的时候,正好白巧巧端茶进来,听见李牧说这话,便对他使眼色。
李牧不解其意,还没等问,就听李泰说道:“大哥,我正要说此事。你们收拾一下,跟我走吧,我的马车就在外头,这县衙太破落了,嫂子还有身孕,没个伺候的人怎么成?我的府邸广大,使唤人也多,到我那儿住,比这里强得多。”
“你那儿……”李牧上下扫了李泰一眼,道:“能多大啊?”
李泰有些不好意思道:“年后,父皇赐我一座大宅,前后约有一坊之地,连同旁边的三百亩潴沼,也都一并赏赐给了我。我着人清淤,挖了一个池塘,还修了堤坝连结,上月才刚刚完工,我忙着修书,都还没去过一次,大哥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随便挑的,有的是空院落。”
“……”
李牧眨巴眨巴眼睛,总算是明白白巧巧使眼色的用意了。
这就是最得宠皇子的排面么?
想想在长安城做城管的太子李承乾,李牧忽然觉得,历史上记载李承乾最后选择了造反,也是有理由的。老爹如此的偏心,换老子,老子也造反了。
“大哥,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也成。”
“不敢要!”李牧一口回绝,道:“不说了,回去找你府上的长史询问一下,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儿,等你知道了,也许就不会想让我过去住了。”
“我都知道呀。”
“什么?”
李泰笑道:“我说,所有的事儿,我都知道。洛阳城也没大哥想得那么消息闭塞,不过我觉着,父皇与大哥之间,肯定没什么大事儿的,父皇离不开大哥,大哥也绝不会是有反心的人,因此,我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你可真是乐观……”李牧还没说完话,就听外头有人道:“陛下口谕到,洛阳令李牧接旨。”
李牧让李泰坐着,他则赶紧起身,来到门外,躬身道:“臣李牧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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