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鸿钧说不用担心,基本上来说是不会有问题的。
众人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回到别墅的时候,一家搬家公司正在忙活着,婉宁看见那些家具,之后看见了周蔚然。那些正搬上车的粉色系家具都是她之前搬过来的。
自从出事之后,两人没有再见了,这算是出事之后的第一次打照面。
周蔚然看见婉宁显然有些心虚,撇过脸去假装没看见。
婉宁也径直走过去,只是脚下高跟鞋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背,疼的周蔚然猛地伸手推她。婉宁身形一歪,周蔚然脸色一白,想伸手去拉她。不过婉宁自己扶住了一边的白色柱子,回眸淡漠的看着周蔚然。
周蔚然看着她刚刚要跌倒的一瞬间,恍然见到那天被她推下滚落泳池满身是血的夏婉宁,所以刚刚才恐慌的想要伸手去抓住她。
看到婉宁那冰冷的眼神,她心里更加的发虚发慌。喃喃自语,“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她说着,转身跑开了。
有时候,恰恰是不经意间的反应才是最真实自我表达!
婉宁站直身体看着她慌忙逃开的身影,冷冷一笑。她并不是想要踩她一脚,以这种撒泼似地方式报复她,她要的只是周蔚然现在的反应,她要的就是让她心理有那天血腥弥漫的阴影,她要她永远记住,永远忘不掉,日日夜夜梦里都记得她被她推下去,失去宝宝的那一刻!不得安宁!
对于她的报复,来日方长。
那间主卧室,婉宁以为夜南熙会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搬进去住,然后陆陆续续的几天下来,主卧室竟然被改造成了儿童房,一间超大超豪华的儿童房。地上摆了很多的坦克飞机,都是可以动的。因为空间大,夜南熙居然在里面安放了一个稍小型却很华美的旋转木马,一共有五批不同的马在上面。通上电便可以旋转,霓虹灯不断的闪烁,夜里应该很美。
待婉宁仔细一看,竟发现其中三批马背上分别镶着三个人的面孔,都是笑眯眯的。分别是夜南熙、小宝还有……婉宁。另外两匹上面是空白的,不过上面一个刻着‘弟弟’一个刻着‘妹妹’字样……
忽然木马通电,霓虹灯亮了起来,在一阵悠扬乐曲中,小马开始转动起来,似乎很欢快的样子。
婉宁回眸,看到夜南熙蹲在那儿,他也抬头看她,“小宝许过的愿望,这些东西都是他历年的生日礼物。木马早前定做的,这几天才做好。”
婉宁抿了抿唇,将目光转向木马,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夜南熙走上前去,伸手在印着他头像的马爸爸身上拍了一下,那批马竟然速度加快直到和前面的马妈妈并排而行。
婉宁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个旋转木马居然会跑么……果然不负特别定做。
“不但之前还是之后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分开,但是我相信,始终可以一起走下去的,因为上天注定他们是一家人,至少这一辈子是。”夜南熙望着木马忽而瞥了婉宁一眼,幽幽说道。
婉宁转身走到插头处,轻轻踢了一脚,将电源截断,木马缓缓停了下来。
她望着他嘴角微扬,“没有上天注定,我只知道,能够轻易分开的,便没有再走下去的意义。晚了,我睡觉去了。”
“不论上天注定,或是事在人为。这个世界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我们眼睛看到的,耳朵听见的未必都是所谓真相,夏婉宁,如果你能用心去看去想……”夜南熙在她身后如是说道。
婉宁顿了顿,“我的心被狗吃了。我只会用眼睛看耳朵听。既然世界不简单,所谓真相未必是大家所愿意看到的,也许,谎言来的更加美好呢。”语毕,她抬脚出了房门。
夜南熙站在那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夏婉宁终于又成了夏婉宁。
次日一早,婉宁起床赶去机场送于晴。
于晴搭乘八点五十的飞机飞往c市去展开她新的人生,新的生活。打心眼里,婉宁是羡慕的。
远远的于晴看见了身着米白色收腰风衣的婉宁,朝着她不停的招手。婉宁也一眼看见了她,风骚的包臀皮裙,过膝长靴,长发披散在纤细的背上,性感妩媚。脸上带着大大的墨镜,颇有些明星范儿。以至于过往的不少人都频频侧目猜测这是哪一位……
不过显然不止婉宁一个人来送她,叶霄手中拿着一份包装精美的小礼物笑着走向两人。
叶霄拿着的是周蔚然托他带给于晴的,“她有些事情走不开,所以让我带来了。她说有时间回去看你的。”
于晴点点头,婉宁没有说什么。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周蔚然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走不开,只不过是怕见到婉宁而已。
倒是看到叶霄,婉宁忽地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亲爱的们,以后要来c城看我哦。”于晴朝着两人甩出一个飞吻便朝着里面走去。
“小晴……”婉宁跑上前拉住于晴的手,“小晴,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于晴看着她,摇了摇头,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只要我们知道都当对方是真心的好朋友,那就足够了不是么?至少,每次回忆起来,我觉得认识夏婉宁,还不错。这就够了,婉宁,不知道什么才能再见面。我希望,你要开开心心的。还有,其实有些事情,换个想法,世界真的会不一样的。”
婉宁看着她有些恍然,显然她想说的话,于晴已经知道了。
“好。”婉宁扬唇浅笑点点头,“你也一样。不过……”
“什么?快说啊!我要来不及了!你报销我的机票啊!”
“就是,控制自己的兽欲,别包养太多的……”说完,婉宁推着她进安检,笑着跑开了。
于晴在后面毫无形象的咆哮,在安检人员惊诧的目光中离开……
虽然咆哮,但是于晴还是带着微笑的。那天,她找婉宁,是斟酌了好久好久,那段时间她呆在家里一直想来想去。最后鼓起勇气约了婉宁去那家曾经大学时期两人经常去的咖啡店,想要说清楚,也就是摊牌。
但是最后,她还是没有问,只因为突然间明白过来。那段时间,婉宁是否真切的带她,她怎么会感受不到?那些笑,那些泪,都是她们共同经历过的,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她还是分得清的。婉宁害她,又有什么好处?没有,一点儿也没有。外人都觉得夏婉宁坚强的仿佛目空一切,淡泊一切。可是她知道她的伤,她的痛,她内心的脆弱。她是因为自己待她的一点点好,而渐渐的用更多更真的好回报。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也是自己给婉宁一个她超级喜欢宋逸哲的感觉,虽然确实很喜欢,很喜欢。没有哪个男生能让她如此的欢欣雀跃,所以她忘乎所以的快乐。
婉宁待她好,婉宁在感情这方面因为那些事情有种自卑感,她不是不知道。所以那个时候,婉宁便擅自将宋逸哲的爱转嫁送给了她,她的出发点也只是想要让她快乐而已。
虽然有点儿好心办坏事的嫌疑……
那段在家里疯狂胡思乱想的期间,她甚至想过从此以后不再搭理她,讨厌她。可是她心中始终有个声音再提醒她,你们的友情呢?夏婉宁真的是你现在认为的这样吗?她不是……
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只是一念之间,如此而已。
婉宁静静的望着愈飞愈远的飞机,心中轻声道:小晴,对不起。谢谢你。
谢谢你如此豁达的宽恕,宽恕我当初的愚蠢。
天色有些阴沉,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第一场春雨。
婉宁正准备开车离开,有人敲了敲车窗,她放下车窗,叶霄朝着她笑笑,“搭个顺风车行不夏总?”
婉宁笑笑,“当然。”
叶霄刚坐进来,她又说:“我直接开到天上人间,你顺便请我吃一顿饭吧叶总?”
叶霄瞪大眸子,旋即又恢复一贯温润的面孔,“好啊……我会让人用最好的白开水招待你的。”
两人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大概都为对方如此抠门儿而无奈。
无奸不商,无商不奸,这句古话不是白说的呀。
“想去哪儿,我送你。”言归正传,婉宁认真的问了句。
叶霄没有立刻回答,蹙了蹙眉,说:“其实,真的有点儿饿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婉宁挑眉,“好啊。地点你挑,我请客吧。”
“真的假的啊?我知道一家店,很好吃,就去那儿吧!”叶霄有些开心的说道。
“哪儿?”婉宁顺口问道。
“天上人间。”叶霄不要脸的笑眯眯道。
“咳咳……”婉宁被呛到了。询问的眼神看向他,真的假的?反正她是准备请客的,天上人间的话,也不是请不起,几万块钱还是有的。倒是,她请的贵客乃是天上人间的老板,不知道那经理会给她五折还是十二折……
叶霄眼睛眯成弯月笑着,“说笑说笑。跟着我的指挥开就行了,现在一直向前就好。”
婉宁睨了他一眼,很想回他一句,叶总真幽默……不过还是闭了嘴没说话。
叶霄看她不说话,好半天又自言自语道:“其实,天上人间也挺还不错的……”
婉宁认真的开车,幽幽说:“叶总真幽默……”果然还是说出来人比较舒服。
叶霄愣了一下,而后时间除了指路便一直在思考,婉宁说的幽默是指他开的那个玩笑还是他自夸天上人间……
最终婉宁的车停在了一间普通的面店前,叶霄拍拍她的肩,“到了。就是这儿。”
这间面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凳椅都有些老旧了。不过打扫的很是干净,店里面也算敞亮。因为是下雨天,已经亮起了灯,印着那白腾腾的雾气,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小叶,来啦。”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皮肤黑亮亮的,笑起来牙齿倒是很白,看到叶霄很熟稔的打着招呼,看到婉宁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或多或少带着些微的暧昧。婉宁无奈笑笑,看来被误会成人家女朋友了。
“是啊,福叔,老样子,一碗红肠汤面。”叶霄转头看婉宁,“你要什么?”
婉宁瞄了眼墙上列出的几种,“排骨面吧。”
两人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等着面端上来。
“你没带女生一起来过么?”婉宁也没问他常来之类的问题,很明显的事情。
叶霄笑笑,“带过。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婉宁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那个人想必就是周蔚然吧,所以她也就不问了。只是突然间,她没了之前请客时的那份儿劲儿了,觉得有些没意思起来。
面很快就上了。香气扑鼻,看起来也很不错。
“唔,挺好吃的。”婉宁有些讶异的抬眸说道。
叶霄闻言满意的笑笑,“不然我也不会带你来这儿了。”
那大叔听着颇有些骄傲,天上人间的大老板不去自己酒店吃饭,偏偏喜欢在他们家小面馆吃面,这说明什么?还不是他们家的面真的好吃么?看看,这漂亮的女朋友也是赞不绝口的。大叔打心眼儿里面觉着小姑娘不错。
婉宁并不知道大叔这么多的心思。只是觉得这汤很好喝,不咸不淡,很润口,还有股子排骨的肉香肉鲜味儿在里头,主要是这些味道不是通过各种调味料弄出来的,而是自然熬出来的。
“记得念中学的时候,第一次走进这店里面。那时候是和蔚然两个人一起来的。”叶霄说着,看了眼婉宁,见她并没有表现出厌恶的表情,而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抿抿唇继续道:“我记得那天是因为蔚然心情不好,哭得很厉害。只是因为在路上看见一只被汽车压伤的小猫咪,一只纯白的小猫,不过双腿被车压了,都是血,孤零零的躺在马路上面,想走也走不了。随时都有可能被后来的车子碾轧脑袋。我们看到它的时候,它正奄奄一息的嘤呤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是蓄满了泪水。蔚然看见它一下子就哭了。然后也不顾来往的车辆跑上去就抱起了它。你不知道,蔚然从小就有洁癖,不喜欢人家碰触她,可是她就这么上去抱着小猫,衣服都被血染了却浑然不觉。”
“她一边安慰着抚摸小猫咪,一边哭着跑过来问我该怎么办?眼睛红红的像小白兔似地。当时我就觉着她可真傻,为一个猫哭的这么伤心,值得么?我们去了兽医院,兽医帮它治疗,但需要放在那儿几天。蔚然把她的皮夹直接交给了医生,傻乎乎的。之后,我就带她来了这儿,那时候好像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她吃着吃着就滴答滴答的淌眼泪,说想回去看着小猫咪,然后还说这面真好吃,打包带一份回去给小猫吃。呵呵。”叶霄缓缓的回忆着往事,说到动情之处他眸中总流露出很怀念而爱慕的神色。
婉宁想,大概就是当初那个充满爱心有些傻气的周蔚然让叶霄动心了吧。人人都看到她的不好,而他那时候恰恰看到了她的好,于此,也让少年的他动了情。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呢叶总?”婉宁放下筷子,嘴角挂着浅淡自然的微笑。
叶霄从开始便知道婉宁有些不高兴了,可是他还是耐着性子讲完这件成年往事,不过只是想要表达一个想法,“其实,蔚然内心深处还是善良的。她只是一时糊涂,她并不是存心想要伤害你。”
婉宁嘴角的笑意在他说这话的时候逐渐的加深,让叶霄看在眼中不禁心中一凛。
“叶总,你真幽默。”她眯了眯眸子说道。
叶霄悻悻的笑笑,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婉宁抽了一张餐巾纸擦拭了下嘴角,“很多时候,无心比有心来的更可怕。那才是人们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不经过大脑思考直接就表达出来了。”
叶霄闻言眸子遽然一震,而后有些颓然的垂下眸子,苦笑,“凡事总有例外呀。”
“这个说法我承认。不过一个一而再再而三‘不小心’犯错的人,我想你跟我说她从小多么多么善良,呵呵,却是有些幽默呢。我也念过书,人之初性本善我也理解。但是我说时间会将一个人改变,这一点叶霄你承认吗?”
叶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她和你说了什么,不过我想说的是,她到现在大概都不愿意去承认她错了。呵呵,最后,我想说,叶总,别总是停在少年,或许你还是那个叶霄,可她早不是那个周蔚然了。你确定是喜欢现在的周蔚然?”婉宁话说完这番话,便起身去付账。
大叔却死活不愿意收下,直到叶霄回头说,“福叔,收下吧。”大叔这才看了看两人收下了钱。
婉宁走后,大叔过来收碗,看见两碗都没吃多少,“怎么了,味道不好还是?”
“没有,很好吃,她有点儿事就先走了。我最近胃口不太好。不好吃我还能老来呀!”叶霄温和的笑着说道。
“吵架了?别怪大叔说,女孩子要哄的嘛。我觉得这姑娘挺好的。嘿嘿。”福叔嘿嘿笑道。
“福叔,那你觉得她怎么样?”叶霄拿出皮夹子,抽出里面的一张泛黄的相片,赫然便是少女时代的周蔚然,齐肩的长发,面上带着甜甜味道的,干净明朗。
“看着觉着好像在哪儿见过似地。好看!”福叔毫不掩饰的赞许道。
“那这张呢?”叶霄拿出手机,屏保便是如今的周蔚然的生活照。
“忽悠大叔呢?这,这不是一个人么?不过……”福叔挠挠头犹豫着。
“什么?”
“我说错了你别介意啊。我就是觉着这姑娘笑的很好看,但是以前的吧眼睛透亮透亮的,干净,就像刚才那个姑娘似地。这大了吧,笑还是一样的笑,就是那双眼睛不一样了。看,我都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了。嘿嘿,小叶你就当大叔说胡话。”福叔收了面碗有些尴尬的笑笑走开了。
叶霄捏着手中的相片,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究竟,你还是不是那个你呢……”叶霄轻轻抚着相片上面笑的绚烂的周蔚然喃喃自语着。也在扪心自问,究竟是喜欢当初的周蔚然还是……
呵呵,夏婉宁,你还真是有一手,本来是奔着开解她来的,结果最后反倒是他自己被她绕进死胡同了。叶霄苦笑着摇摇头,无奈。
绵绵细雨一直下着,婉宁从公司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周蔚烟。
“夏小姐,我们可以聊聊吗?”她带着温婉的笑容轻声问道。
“不。”婉宁吐出这一个单音。驱车准备离开之际……
“难道你不想知道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周蔚烟忽然大声道。
婉宁转眸看着她,抿唇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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