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无常紧抿了唇瓣,眼看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显然是真的气得恨了。
唐韵瞧得瞠目结舌,她一直以为公孙无常就是庙里头的一尊泥塑。你什么时候见泥塑生过气?那人惯来都是一副表情。
偏偏秋扇这丫头居然能将他给气成了这个样子,瞧这个意思大约这种情形不是一次两次了呢?可真真的太有本事了。
“小姐,老实了。”秋扇笑眯眯朝着唐韵扭过了头来,语气轻柔而舒缓,与方才面对公孙无常主仆时,全然不是一个态度。
“公孙先生,许久不见呢。”
公孙无常:“哼。”
秋扇:“好好说话。”
公孙无常:“你……。”
唐韵:“够了。”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天地良心,她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好么?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吵?
心好塞。
“奴婢立刻闭嘴。”秋扇低眉敛目。
唐韵这才叹了口气瞧向了公孙无常:“我来不过是想问公孙先生一件事情,你造的这一艘船能禁得住多大的颠簸?”
公孙无常缓缓闭上了眼:“很大。”
唐韵:“……。”
说人话能死不?很大是多大?
她素来知道公孙无常这人脾气诡异的很,便也不与他计较耐着性子说道:“若将这船看成一栋房子,遇上了地牛翻身,公孙先生以为可能保全?”
“地牛翻身?”公孙无常睁开了眼,思量了片刻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能。”
要不要拒绝的这么彻底?
“就没有一点机会么?”
“有。”公孙无常说道:“只有一成的把握。我以为一成的把握完全可以忽略,所以答案是不能。”
唐韵:“……。”
有些时候人若是活的太过清醒的话,真是一件非常叫人讨厌的事情。
“即便是一成的把握也是把握,有希望总是个好事情。”唐韵淡淡说道:“我叫秋扇跟着你,无论遇见了什么你都要与她配合。”
秋扇立刻挺起了胸膛,公孙无常不由朝着她看了一眼,眼底分明带着一丝不屑。
“不过是死,早死晚死并没有多大分别。不必为我分散了你的精力。”
“不不不。”唐韵微笑着摇了摇头:“公孙先生您可是有大用处的人呢。我将你从雷伯伯那里借了过来的时候可是答应了他,要将人全须全尾的还回去。自然得叫你好好的。”
“当然。”她微微侧过了头去:“若是公孙先生实在不愿意配合,那么秋扇你自然可以采取些非常手段。不需要向我汇报。”
“好咧。”眼看着小丫头整个人都亮了,公孙无常却再度闭上了眼。
从底舱出来以后,唐韵便一直站在甲板上。一双清眸紧紧盯着黑如墨染的海面,海风将她的衣袂和头发吹得飘摆如旗,她却站着动也不动。清丽的眉眼之中有着难得一见的郑重。
她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自问不是个怕死的人。从她下定决心将自己卖给了乐正容休那一天起,她便日日都在与死亡为伍。
但,这种死亡近在咫尺,你却偏偏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降临的感觉,实在诡异的紧。半点都叫人喜欢不来。
“轰!”
夜半时分,寂静的海面之上骤然响起震耳欲聋一道巨响。那声音叫人听着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便如有人在海底深处敲响了一只鼓,声音闷闷的却扩散的极广。听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响亮,却莫名的叫人整颗心都颤动了起来。
下一刻,唐韵便觉出大船猛然间沉了下去。那个感觉像是坐上了一架滑梯,从云端直冲而下。
“怎么回事?”
有人从舱房中冲了出来,显然都被刚刚发生的一切给惊着了。
“所有人都立刻回到底舱去。”嘹亮一声大喝骤然间响了起来,即便如今瞧上去一片的纷乱,但这声音还是奇迹般的叫所有人都给听见了。
唐韵随着众人扭头看去,阿松正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往日里总带着憨厚笑容的渔村汉子此刻比唐韵瞧上去还要郑重。
“回底舱,快!”他说:“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出来!”
水师的小爷们哪里会听了阿松的话?一个个都拿眼睛看着唐韵。
唐韵便皱了眉:“都看着我做什么?从现在开始海上所有的事情全由阿松做主。”
眼看着一帮大爷们仍旧站着没动,唐韵便觉出一股无名火:“还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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