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顾斯逸微微侧了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抑制不住自己,弯着腰,将头埋到腿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良久之后,他才直起身子,收住笑,转过身,看着董琢玉,“后来呢,就是一个十三岁少年的孤独的,绝望的沙漠之旅。”
“你编的这个故事挺有趣的。”董琢玉轻轻笑了笑,从桌上拿过酒瓶,给彼此添满酒。
“你以为我是编的?”顾斯逸唇角轻勾,目光灼灼地看着董琢玉,然后摸出手机,几点几点之后,翻出一张照片,塞到她手里。
董琢玉结过手机一看,是一张报纸照片,上面一串英文,她没有耐得下心去译读,目光紧紧地锁住配文下的照片。
黑白照片,年代有些久远,十几岁的少年,浑身都似退了一层皮般,唇瓣干裂到结了一道道血痂,长发如枯草一般,脸上的皮肤褪掉了一大块一大块的皮,让她震惊的不是照片中的少年有多惨,而是少年那晦涩的眼神,空洞到绝望。
他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因为照片上的少年,即使面庞青涩稚嫩,但确实是顾斯逸,不容置疑,如果真如他所说的,他被他叔叔骗下飞机后,他叔叔离开了,让只有十三岁的少年独自面对广袤无垠的撒哈拉沙漠,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想让他死。
因为全世界都知道,撒哈拉沙漠,被称为死亡禁区,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进入撒哈拉,根本就是有去无回,她无法想象,被抛弃在撒哈拉中的顾斯逸,是如何坚持着活着走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叔叔,会下这样的狠心。
董琢玉将手机还给顾斯逸,良久,也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该说什么,连安慰都是多余。
“可能我比较幸运吧,一个人在沙漠里扛了两天后,我遇到了撒哈拉威人的骆驼商队,他们救了我。”顾斯逸端起酒杯,将董琢玉的酒杯塞到她手里,轻轻碰了碰,自顾自饮,“现在想起来,依然感觉那段记忆就是场梦,撒哈拉,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冒险旅程,本来我的英文名很普通,J,因为撒哈拉,我将自己的英文名换成cael,因为有生之年,撒哈拉,我还想再进去一次。”
“那你那个叔叔怎么样了?”董琢玉端起酒杯,看着顾斯逸,出声问到。
“死了。”
听到顾斯逸说谋害他的那个叔叔死了的时候,董琢玉的手猛地一抖,杯子中的酒随之溅了出来,她差一点就把杯子摔到了地上。
顾斯逸好笑地看着董琢玉,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董琢玉,“瞧把你吓的,往前推十几年,可能在国外中东地区那边,会有什么地方军割据盘地,什么谋杀拼火什么的,现在可是法制社会,我还能搞什么谋杀吗?他是自杀的,也就是去年的事情。”
董琢玉没有作声,因为她知道,就算自杀,那也肯定跟顾斯逸脱不了什么关系,如果换做是她站在他的立场,保不齐自己从沙漠活着回来后,就提刀去砍那个败类去了,她同情他,并理解他,因为,如果不是撒哈拉威人的商队,他在那个吃人的沙漠,必死无疑,他那个叔叔差点杀了他,而他如果报仇逼死他那个叔叔,也并不能说他是多坏的人。
“嗯”顾斯文突然沉吟一声,修长的双腿交叠,侧过身子,看着董琢玉,“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给你讲这个故事?”
“因为他逢人就讲,讲他当年一个人从撒哈拉中心爬出来多了不起!”晓妖精突然凑过来,拍了拍顾斯逸的肩膀,“我出去一会儿,酒快没了,再叫点酒。”
说完,晓妖精起身,身子有些微微摇晃,出了包厢。
董琢玉干笑两声,只能装作夸赞的样子,“顾先生你人真是风趣有意思。”
顾斯逸笑了笑,背靠在沙发上,他知道,因为晓妖精的话,董琢玉对于他刚才讲的,怀疑他掺了一半儿的水分,她不信的有多少他不知道,至少有一点他敢肯定,她不相信他口中的叔叔谋害他,不过也无所谓,相信与不相信,水分他掺的多或少,他全凭自己心情。
这个故事讲了那么多的版本,只有这一次,是纯度百分百,无任何水分。
“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不管怎么样,十三岁,能到撒哈拉走一遭,也是英雄一枚。”董琢玉举起手中的杯子,看着顾斯逸,虽然之前觉得他就是个吊儿郎当的贵族花花公子,在这一刻,她觉得他很厉害。
将自己的酒杯倒满,顾斯逸举起杯子,与董琢玉轻轻一碰,唇角悄然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知我这个英雄,能有幸跟你结交个朋友吗?”
“干了这杯酒,从此是朋友!”说着,董琢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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