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纪青盈最受不了太子这样有些温和的目光,明明心里担心着,却还是叫他看的脸上发热,沉了沉,又轻轻叫了太子一声。
太子唇边浮起一丝极其浅淡的笑意:“果然是关门怂。”
纪青盈瞬间气结:“殿下还顾着笑话我,门外还跪着太子妃娘娘呢。”
太子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却是悠悠落座,预备用膳:“她喜欢跪,便让她跪,孤何必拦着。”
“可是,殿下的名声——”纪青盈心念电转,看着太子这样的气定神闲,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太子是已经有了决断?
想到这里,纪青盈索性也坐了下来,动手盛了一碗汤给太子:“既然殿下觉得无妨,那就无妨罢。”
太子的笑意更明显了些:“这才像话。”
伸手接过那汤喝了一口,才向德海公公道:“叫谢允进来。”
谢允?
纪青盈心里实在好奇,这个事情叫东宫护卫出动,难不成太子要对太子妃用硬的?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法子完全不符合太子的智商与作风啊?
很快,一身轻甲的谢允进殿行礼:“殿下。”又向纪青盈也行礼,“见过良媛。”
太子将碗筷放下,从腰间摘了一块玉牌给谢允:“到翊卫司,传孤的话给小寒统领,这是昨日孤已经与他提过的,请他带人清查东宫。只说近来孤忙于大祭,又政务繁杂,忙碌之中频频觉察有人窥伺东宫。宫里形势敏感,若是孤叫你去带人清查,不免叫人说嘴。小寒统领素来铁面,今次便有劳他了。”顿一顿,又向德海公公道,“知会太子妃。”
“是。”谢允上前,单膝跪下接了玉牌,便又行礼退出。
德海公公也躬身应了:“老奴明白。”
“殿下的意思是?”纪青盈眼见谢允和德海公公都退了出去,大概明白了太子的做法。
“釜底抽薪。”太子重新将碗拿起来,夹了两筷子青菜,“你叫德海将菜全换了?”
纪青盈撇了撇嘴:“殿下连日的风寒,又受了鞭挞,内里都是积火,自然要吃的清淡些。”顿了顿,想要再问太子有关刚才的吩咐,但还是觉得这个家伙不会多说,就低了头自己琢磨。
所谓釜底抽薪,真的是太子的风格。因为太子妃的这一招出手,无论是不是傅贵妃的指使,都是抢占了先机。
虽然严格地说,太子在太庙的做法才是首先的先发制人,但是太子妃在重华殿外的一跪,则是又将主动权抢了回来。无论太子怎么回应,都会受到牵制。基本上两种结果都是坏或者更坏,并没有什么好选择。
那么太子此刻的动作,直接请翊卫司的人清查东宫,这招釜底抽薪实在用得狠辣而漂亮。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东宫算是太子的“家”,那么找一个铁面无私的外人来查抄自己的“家”,太子绝对算不上面上增光。
但是,如果傅贵妃或者太子妃在重华殿附近有安插窥伺探查的人手——其实是一定有的,不然是谁在通往重华殿的路上等着抓被香草带出来的纪青盈呢?
那么这个人一旦被翊卫司的人抓出来,从轻说,是太子妃窥探太子,虽然可以用担心关切云云的借口硬扯,其实也已经狼狈不堪,而往大处去闹,直接把背后指使的人硬捅到蘅芳宫,“窥伺君上”的罪名是可以杀头的,就算傅贵妃和太子妃不能杀,只怕也要脱簪谢罪,阖宫震惊,不杀几个人顶罪充数,这个事情是完结不了的。
纪青盈想到这一层,又去偷眼看太子,果然是以攻代守、再抢先机的高招。
这种道理,纪青盈能明白,太子妃也能明白。
难不成她自己派的人自己还能忘了?
这时候又没手机网络对讲机,就算太子妃想明白了也是很难用最快速度撤人和应对的。
那么下面的难题就又扔回去给太子妃了,继续跪还是现在走?
继续跪,这个贤德储妃贞洁烈女的名声或许能有,但前提是她的人没有被翊卫司抓到,她的昭华殿没有被太子的人暗中抄了。
现在走,肯定能减少一些被翊卫司搜查的冲击,但是前头种种素服陈情、悲壮节烈云云,便全是笑话一场。
外头太子妃在身心两煎熬,重华殿内的气氛却又轻松起来。
太子吃了几口越发皱眉:“就算要清淡些,也不用这样。”
纪青盈轻声道:“殿下就忍耐一下罢,就这几日,待身体恢复了便好了。“
太子将筷子放了:“你是不是故意按着孤不喜的菜色吩咐的。”
纪青盈将目光讪讪转开:“并(da)没(d)有(la!)。”
太子哼了一声,却也没再多追究,只是端了粥碗,还没送到嘴边,眉头便是一皱,左手便按了按自己的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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