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的外景地选在四川的一处山上,因为不是著名景点,游人稀少,各方面条件也比在城市里艰苦了不少。
白川本来以为,秦老板肯定吃不起这份苦,要么留在上海,要么在成都找家酒店的套房待着,等有拍摄需要的时候才会来。
没想到,秦皓不但笑眯眯地跟大部队一块儿进山,还不知用什么法子买通了生活制片,居然又住在了他对门的房间。
不仅白川胸闷,秦皓的心里也充满了问号。
他自复出以后,暴躁的脾气收敛了不少,虽然远远称不上八面玲珑,但基本上总归是个讲文明懂礼貌的社会主义好青年了。事实上,这几个月来,他还真的交上了几个朋友,不再是以前那个孤家寡人了。
而他面对白小川的时候,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以前赵志学说过,面对喜欢的人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放软态度,当时秦皓还会取笑他,现在看起来倒真是如此。回想起自己以前对白小川说的那些狠话,他常常会头皮发麻,而白川现在对他的不理不睬,更让他深刻领悟到了“自食恶果”四个字。
是的,白川对他不理不睬,他越是想要靠近,那个人反而越是像兔子一般,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刚进山的那几天,白川的态度之冷淡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本来当着剧组其他人的面还能点头问个好,现在直接端着饭盒扭头就走了。
秦皓想不通自己的努力出了什么问题,用山里极其微弱的信号打电话向赵志学求助,结果两人是一对难兄难弟,除了在收讯不良的频道里彼此感叹“你也失败了啊”之外,没得到任何有效的建议。
情场不得意,拍摄工作秦皓倒是做得不错。身为一个出道三年多的“演艺新人”,他最大的特点是面对镜头完全不紧张。连白小川第一次拍v时腿肚子都打颤,秦皓却是一脸的镇定,台词也没忘,手脚也没顺拐,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表情不那么对头。
好在胡康毅导演腕儿虽然大,脾气却没有成正比的差。
秦皓饰演的男三号是男主角与朋友在修行路上遇到的一位流浪歌手,唱歌犹如天籁,正是他的歌声打动了主角,才让他在洗心革面的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
而秦皓虽然演技并不纯熟,光是那份任由化妆师把自己朝丐帮弟子的形象上糟蹋的精神,已经让胡导点头了。胡导的电影向来不用后期录音,都是现场收声,他在歌坛找了几位歌手洽谈,一听说要打扮成山间野人的模样唱歌,人家都摇着头跑了,最后定下来的那名男演员,虽然形象改造上很配合,唱歌始终是个短板,胡导为这事还有点发愁,不知道上哪找声线跟他相似的歌手。
而秦皓的主动请缨,恰恰弥补了胡导这个最大的缺憾。他不管秦皓之前耍大牌的传闻有多厉害,光是那副华语乐坛数一数二的好嗓子,已经让作品稳赚不赔,至于演技之类的其他问题,胡导都有信心帮他克服过去。
最让他觉得惊喜的是,这个出了名爱耍大牌的小歌王,在自己的剧组居然安分得很,明里暗里都没被工作人员嚼舌根。只是有一点吧,胡导演觉得,秦皓也太关注男主角白川的演技了,俩人饰演的角色明明完全不同,他盯着白川恐怕也学不到什么,可即使这么告诉他了,那人还是会在有白川登场的时候往现场的休息椅上一坐,津津有味地看上一整天……
◎
进山拍摄五天之后,胡导的减肥命令下来了。
白川现在需要根据剧情的推进集中瘦身,两个月骤减50斤,任务不可谓不艰巨。
胡导曾经和随行的医生商量过,是否让白川借助一些不太伤害身体的外力来改变体型,例如抽脂或针灸等,但都被白川谢绝了。
自己瘦下来的过程才能让整部作品的镜头衔接更流畅,白川的这个想法和胡导不谋而合。面对导演和医生的疑虑,他表示自己一定可以做到的。
毕竟不是没有经验,两年前刚出道的时候,李默就是那么玩命似的改造他。
于是从那天开始,白川省略了中午以后的一切进食,由于宾馆简陋,没有健身设施,他更会在晚上收工后出门跑个十公里。
在密集的拍摄过程中还进行这么大强度的训练,要说不累那是骗人的,但剧中的男主角曹宜斌本来就处在一段苦行中,白川身体上那种淡淡的疲态,反而可以帮助他将角色的状态表现得更自然。
当然了,白川跑步的时候,秦皓每每都想跟他一起,第一天白川没找到机会开溜,无可奈何地一道绕着山间跑了一圈。运动带来的酣畅感虽然不减,但整个过程还是让白川觉得很压抑。
于是从第二天起白川就学乖了,声东击西运用得出神入化,常常是秦皓一个不留神,他已经换上运动装跑出了两里地。
山很大,因为游人不多,山道也修得乱七八糟,想要找到白川往哪个方向跑,根本是徒劳。秦皓就当锻炼身体了,随便挑个方向追上去,三次中大概有一次会蒙对,只要远远地看见白川有力摆动的双臂,他就会默默地在后面陪跑一周。
为了能完成导演要求的减重曲线,白川锻炼得很认真,收到的成效也很显著。
这天收工,他照例在别人喝酒聊八卦的时候换好了跑鞋,蓝牙耳机一塞,兜帽一戴,踏上了习惯的路线。
白川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在山里跑步他尤其小心,每天早晚一定会ceck天气预报,选择的路线也相对安全,距离剧组下塌处的半径不算远,手机也能勉强收得到信号。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有时候,大自然确实喜欢开一些不那么友善的玩笑。
比如这个“降水概率5%”的夜晚,白川跑出20分钟之后,稠密的树枝间忽然有水滴了下来。
白川戴着耳机,跑热了之后,上衣已经敞开了,水正滴到他脖子上,将他吓了一跳。他伸手摸了一把,以为是树上的露水,倒也没太在意,哪知道又跑出十米之后,一场山雨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
当古木交错的枝桠被打得东倒西歪,雨水整个将白川从头浇到了脚时,他终于拔掉耳机,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
山上的夜晚并不寂静,风声在林间穿梭,会伴着许多低鸣,如今再加上滂沱的雨声,更显得有些闹腾了。
然而,在这样喧嚣的环境中,目力所及没有一个同伴,总难免让人感到有些不安。
白川当机立断,做出了立刻掉头回去的决定。他把淋湿了的耳机塞进衣袋,不太抱希望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果然因为下雨的缘故,最后那一格信号也消失了,连想开地图对个大方向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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