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斤闷头向外走,瞅着药盒盘算是不是带回一件信物,好在没白跑一趟。得了,赶紧回去汇报。
四斤前脚出门,后脚小梁氏打发姬瑶出门去衣料铺取绸缎,说是过两天要紧着用抓紧点。
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姬瑶带着阿奴和车夫去绸缎铺,付过银钱拿着小梁氏早挑好的几匹料子出门。
直来直去发觉时间还早,车夫擦着汗建议大娘子出来一趟不如去集市逛一圈,赶晚回去就行了。
姬瑶心道有理,可她去哪里?长安城的几处热闹地方也去过了,逛首饰珠宝店得要钱袋子,她手里空空,再者也不好那些个虚物。
提起裙角上车时,远眺到连片屋舍之后隐着大明宫殿的一角,檐角飞起气势雄伟,她心中一动,吩咐车夫去宋家。
阿奴坐在车里东张西望,她已经不再害怕长安城的热闹,黑亮的眼珠子瞧不够外面,看着东家顾着西家都快忙死自个儿。小丫头好奇也是多嘴了一句:“才用过午饭,这会去,太傅说不准还没回家。”
是啊,阿兄不在,她去宋家做什么?
姬瑶支肘靠在枕上沉思,她想探望韩七的伤势不是已经把药送过去了吗?人再去了作用不大,她在他的伤又不会立时就愈合。
“回吧,我想起府里还有两样事没办,别让婶娘回头催了面上难看。”姬瑶淡淡吩咐。
阿奴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她说错话了?大娘子怎么说回就回,小阿奴没看够呢。
车夫也纳闷,大娘子什么时候变得缩手缩脚,往常去宋家都是一声令下别人不敢说个不字。
算了,他只不过是个家奴,主子说东便往东,说西就向西,何况这个小主人对他们不错,不打不骂还能给饱饭吃。回就回吧,回去还能多睡一会儿觉。
可怜四斤坐车在拐弯时看到后面跟着一辆车像是姬府的马车,他拍停车夫,急问:“小哥,你看后面那辆车是不是姬家大娘子出门坐的车。”
宋家车夫勒马向后望去,点头道:“正是,车头坐着的人是每回跟着大娘子出门的车夫,是他家的没错。”
“快走,先回府。”四斤眉开眼笑,这一趟出去收获可不小,有今天的功劳怎么也要求得大当家下回出京城时带上他,帮里几千兄弟个个做好汉,就他一个装蛋爬窝没出息,腿瘸了又能怎样,他也不当废物。
“大当家!”四斤瘸着一条腿一高一低在宋家院子里飞蹿,腿脚利索的人也跑不过他,一路跑进韩七养伤的小院,指着外面张大口喘气说不出话。
“有阿瑶的消息?”树下乘凉的韩七一把掀开眼上罩着的书,翻身坐起来,眼睛放光。
四斤扑到石桌边,端起茶壶一饮而尽,喘着气说话断断续续:“大娘子的车正往宋家来,她还托我给你捎给伤药。”
听说姬瑶要来,韩七眼睛没往药盒上扫一眼,兴奋得搓手在地上转圈,忽的想起什么,他支使四斤:“去,给我打一桶水过来。”
“啊?”四斤嘴张得老大,“都这会了,还能来得及?”
“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韩七轻踹四斤一脚,把人赶出院子,自己奔回屋打开衣箱翻腾,黑色太素,浅色衬得他肤黑,对了浅兰襕衣宋大哥说过最适合他。
他挑好衣袍,四斤也提来热水,和放在院里的凉水掺好倒在铜盆里,韩七草草擦洗过,穿过衣裳,对镜检查得工工正正才算了事。
四斤在旁直翻白眼,见韩七有追出去迎接的意思,劝道:“你要是出去了,大娘子未必会跟着进来,外头人多眼杂又能说几句话。”
说得对哦,韩七顿足折返回来,正坐在石桌边伸长脖子张望,他望眼欲穿从响午等到天黑还是见不到姬瑶的身影。
“阿瑶是不是和宋大哥在前头说话?”韩七问道。
四斤也纳闷,眼看车快到要府,怎么不见人呢?他出去打听打听。
初夏的庭院,夜里轻风微凉,韩七坐在石凳上心仍是热的,怀着一腔热忱等待。远处星星灯火点亮,留他一人在黑暗中,后悔下午不该听四斤的话,就该出去找阿瑶。
她是女郎,理应矜持一些,他能有多大脸面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登门,传出去也不好听。
前面怎么没想到呢?!韩七懊恼,充盈着热血的心慢慢变凉,恢复本来的理智。
这当头,四斤磨磨蹭蹭走来,一步三挪擦着门边进院,远离韩七有五步远时他停下脚,声音也如蚊子哼哼:“问过管事和门房,都说大娘子今天压根没来。”
韩七腾地站起来,大步奔到四斤面前追问:“她怎么会没来?”
他问得好无理,但又怎么样。少年的一片热情,以为别人也和他一样动情至深。
四斤缩着脖子,都不敢看韩七的面色,低声说:“据大门外的守卫说,是见到姬家的车过来过,不过远在街那头又折返回去,至于原因他们不晓得。”
韩七握紧双拳,发出咯咯声响,绕过碍事的四斤大踏步向外走去。
“大当家,还没用晚饭,你这是又去哪儿?”四斤站在原地追问。
“出门!”韩七历来无废话。
四斤想说大门上的守卫不会放你出去,他见韩七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念道有本事翻墙去吧去吧,反正有火你别冲着我发。
韩七翻墙越户,专挑人少屋檐长的地主走,等来到姬家门外时已是宵禁时分,镇国府大门紧阖,只有门头上两个灯笼随风摇曳,在地上映出许多光影。
他绕过正门,直奔府西侧一个仅容两人并行的女巷,抬头估量此处院墙比宋宅的墙头高不了多少,翻过去不费气力,以前他便是做惯的。
从宋宅到姬府穿越大半个长安城,韩七不再那么冲动,他出门前想追一句阿瑶为何走到一半打道回去,可一会儿进去了又该怎么问她?他反而心中没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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