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扶着走出后堂,给老太太先叩头,傅老太太道:“去,给你婆婆陪个不是,不冲别的,你是小辈,惹你婆婆生气,就是你的错。”
傅书岚识时务,只得违心上前跪在婆母面前,“惹婆母生气,原是媳妇的不对,请婆母大人不记小人过,念在媳妇年轻不懂事,饶了媳妇。”
又磕了三个头,忠顺伯夫人看出她心不甘情不愿,侧过身子,“我可不敢受你的礼。”
傅书岚起身,傅老太太对伯夫人道;“媳妇是不是跟你回去?”
忠顺伯夫人余怒未消,生硬地道:“我看她还是留在娘家,待我回去,吩咐人把别院收拾妥,她不用回伯府,直接搬过去住。”
傅老太太送走忠顺伯夫人,对傅书岚道;“你暂时在娘家住几日,等着伯府派人送你去别院,我也只能做这些了,以后你好自为之。”
傅书岚对老太太不满,安排自己住别院,不是守活寡,夫君跟两个通房快活,便宜了两个小贱蹄子。
孔凤娴扯扯傅书岚的衣袖,跟傅书岚一起回房去了。
朱姨娘过来探听消息,一听伯府要把傅书岚送到别院,就着急了,“姑娘被送到别院,以后还能回伯府吗?万一姑爷被那起小蹄子勾了魂,生下庶子,把姑娘仍在外面,不死不活的,姑娘人老珠黄了,孤苦伶仃,岂不是可怜。”
孔凤娴安慰道;“姨娘,三姐姐现在年轻貌美,只要用点手段,把姐夫笼络住,姐夫待在别院,不回伯府,三姐姐上头没有婆婆管束,小夫妻二人,多自在逍遥。”
事情从两面看,傅书岚听孔凤娴这么一说,离开伯府,不是什么坏事,不用晨昏定省,侍候婆婆,看婆婆脸色,既离了婆婆的眼,夫妻还有单独相处的空间。
又有几分担心,道:“我离开伯府,万一那两个小蹄子趁虚而入,夫君移情别恋,或是婆母又安排人给夫君,拴住夫君,把我不理不睬,我可怎么办?”
孔凤娴看跟前没外人,就朱姨娘和傅书岚的贴身丫鬟,小声附耳道:“三姐何不学学烟花女子是怎样拴住男人的,用什么手段?”
这话要是别人听了,估计要啐一口,孔凤娴真是了解三姑娘傅书岚,傅书岚还真听进去了,风尘女子靠的不就是床上功夫,取取经,又有何难?
三日后,伯府来接人,把傅书岚送去别院。傅府里只有朱姨娘真正难过,大太太知道,直念阿弥陀佛,老天报应了这个害人精。
晟庆三十年,秋,朝廷特开恩科,选拔人才,京城及各省上下都议论科考之事,傅四老爷傅瑞被派往山西任主考官,傅四老爷到傅老太太屋里辞行。
傅老太太道;“走这么急?”
傅瑞道;“朝廷历任主考官要在圣旨下达五日内离京赴任。”
傅老太太道:“你一个人去外省,身边没个人照顾,不如带上侍妾桂姐,平常饮食起居有人经管。”
傅瑞道:“朝廷外派的主考官要求极严,不得携带家眷和过多的仆从,不得辞客,不得接见旧友人,一路上不得游山玩水,到了地方锁院,一日三餐及所用物品,进出要经过严格检查,以避请求。”
傅老太太道;“路途遥远,你身边只带几个仆从,凡事小心,家里你尽管放心,四媳妇这一二年孩子大了,比以前稳重了,跟梅氏两个相安无事,锦姐懂事,安哥用功上进,差事完了,早些回来,省得我们娘儿们担心。”
傅瑞答应几个是,退出老太太房间。
立秋后,天气比往年炎热,傅书言上课的南书房里,四周都镇着冰块,一室风凉,省得学生热犯困。
京城贡院开乡试,傅书言学里放假三日,傅书言嫌外面热,这几日窝在屋里,一针针绣一对蝴蝶,傅书言绣的已经有模有样了,知儿晾茶水端给主子,“姑娘,都绣了半天了,歇歇吧!”
“我还要加紧练习,假期后,师傅要考试。”傅书言喝了一口茶水,接着绣。
知儿看姑娘已绣了大半的一对蝴蝶,白底翠绿的树叶上,两只蝴蝶用粉、紫二色丝线,夹杂点蓝、绿丝线绣上去,一对蝴蝶扑闪着双翼,有种灵动感,道:“奴婢看姑娘绣的已经很好了。”
“师傅绣得才真叫好,我的绣功差远了。”
八姑娘傅书锦走来,看傅书言穿着夏棉布单衫,盘腿坐在炕上,聚精会神的绣,凑过去看,“七姐姐这么刻苦,这门女红课不用说,七姐姐又能打个优。”
傅书言停住手,把炕上的绣花线拾起放到针线笸箩里,“我绣功还不到家,这门课得优没有把握,还要加紧练习,我没有六姐姐的天赋。”
傅书锦道:“七姐姐,门门通,不能门门精,七姐姐已经做得很好了。所有学的课程都是优,一般人做不到的,七姐姐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你都不觉得累吗?我是喜欢的愿意学,不喜欢的不愿意学。”
傅书言道;“难得有这么好的师傅们教导,我要不努力,辜负了师傅们一片苦心。”
傅书锦看她把绣花线劈丝,好奇地道;“七姐姐,这么细的线,肉眼能看清楚吗?”
“熟能生巧,比这细的还有,劈成四十八股,肉眼看不清楚,要眼力好,凭感觉。”
“七姐姐,这几日科考天热,听说贡院门口挤满了人,今年我们家没有考科举,过几年该安哥考,听说靖安候二公子卫廷瑾今年考恩科,我在宫里听人说,他在国子监岁考年年都得第一,拿奖金,乃人中翘楚。”
傅书言没接话茬,卫廷瑾这一世更加努力,也许她二人有共同之处,格外珍惜机会,上次在卫家,她演了一场戏,成功地在魏夫人心里扎了一根刺,魏夫人以后一定有防范,对廷昶哥的屋里人注意,魏夫人经此一吓,定然万分小心,卫廷瑾插不进去,廷昶哥安全,她这几年提着的心可放下了。
傅书言倏忽想到她跟卫廷昶的关系,如果没有卫廷瑾,她对卫廷昶也不会产生男女之情,她一直把卫廷昶当成大哥哥。
适逢靖安候府的卫老太太殁了,卫老太太缠绵病榻有几年,卫府大办丧事,傅府人等前去吊丧。
靖安候府搭设灵棚,阖府举哀,傅家的人都到卫家吊唁,傅书言看卫昭服重丧斩衰,跪在灵前,小脸哭得跟泪人似的,傅书言陪跪在身边,用雪白手帕给她擦泪,
傅家的人都被请了厅里,卫府人丁稀少,傅家的人全做亲戚,傅家的几位太太帮忙招待女眷,大姐傅书韫带着几个妹妹,帮忙张罗,唯有三姑娘傅书岚没来。
吊丧的宾客络绎不绝,高璟和妹妹容华郡主过府吊丧,靖安侯卫廉和世子卫廷昶陪着到灵堂吊唁。
高璟瞥见跪在后面一身缟素的傅书言,清秀中又添了三分俏丽,傅书言只朝他淡淡地点点头。
靖安侯府办丧事,全没人记得今日是举国上下多少莘莘学子,十年寒窗通往仕途关键性的时刻。
恩科乡试放榜,天一亮差官骑着马给中举的人家报喜,敲锣打鼓,两个官差来到靖安侯府门前,看门首悬挂的纸钱,熄了锣鼓声,央门房回靖安侯。
靖安候卫廉是一悲一喜,不巧的是老太太丧日,庶子卫廷瑾高中乡试第一名解元。
魏夫人在花厅招待女眷,闻听得庶子卫廷瑾高中举人,且乡试第一名,嘴角的笑容凝住,脸上始终保持得体的微笑,眼底却清冷一片,没有半分笑意。
自上次傅书言被人下毒,魏夫人把儿子卫廷昶屋里侍候地的人通通盘查一遍,还不放心,又把自己跟前使顺手的丫鬟给卫廷昶派过去两个,卫廷昶入口的食物,每道膳食验毒,魏夫人是草木皆兵。庶子越来越崭露头角,魏夫人不能不多个心眼,杜绝上次的事发生。
靖安侯卫廉赏赐报喜的官差,容华郡主跟卫昭一向要好,留下来陪卫昭,里面的人听见卫廷瑾高中,容华郡主高敏从帷幔后探头朝外看,一眼看见眉清目秀的卫廷瑾,卫廷瑾正好往她这厢看,高敏脸一红,心如鹿撞,放下帷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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