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儁见到阳裕窥一斑而见全豹,条分缕析,侃侃而谈,不由暗自佩服,对晋人衣冠更是向往,当下站起身来,对阳裕施了一礼道:“儁不才,对郎中所说‘吴子舍其子而立其弟,所以有专诸之祸;宋宣不立与夷而立穆公,卒有宋督之变’一语有所疑惑,此事出自何典,还请郎中不吝赐教。”
“世子如此好学,实乃社稷之福。”
阳裕见到慕容儁彬彬好礼,心中对他起了一丝好感,缓缓道:“春秋之时,吴王寿梦有子四人,第四子季札最贤,临终之时,想要传位于季札。季札以自己非长子为由推辞不受,于是寿梦传于长子诸樊。”
慕容儁听毕,心中暗想:“我祖当年驱逐长兄吐谷浑,我父驱逐长兄慕容翰。权力之要,不只保全身家性命,更事关社稷倾覆,岂可手软?且看阳裕如何说道,也好给父王一个警醒。”
阳裕不知道慕容儁的而想法,继续道:“诸樊知道父亲心意,所以即位之后便不立太子,想要在百年之后将王位传于二弟余祭,这样余祭之后是三弟夷眛,夷眛之后便可将王位传到四弟季札手中。”
“吴王既然兄友弟恭,正是国家教化之象,又怎会有专注之祸?”
“诸樊兄弟虽贤,却在第二代中出现了错乱。三弟夷眛之后,想要将王位传于四弟季札,季札逃避于外不肯继位,国人只好拥立夷眛之子僚为国君,是为吴王僚。”
“原来如此,儁明白了,多谢郎中解惑。”
慕容儁这次却是对阳裕行了弟子之礼,以示受教之德。当下洪声道:“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刺杀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想必所谓‘专诸之祸’,指的便是专诸刺王僚吧?”
“正是!”
阳裕有些伤感:“王僚即位,却引起了诸樊之子公子光的嫉恨。按照兄弟次序,吴王之位当该传于季札,季札既不受,那么王位便该由公子光继承。公子光为了取回王位,于是便在伍子胥的帮助下交结刺客专诸,献鱼肠剑以刺杀吴王僚,从而登上吴王之位,是为吴王阖闾。”
功曹刘翔听到这里,也不由感叹道:“专诸之祸虽不忍闻,好在阖闾与其子夫差二人扩展国力,北上会盟诸侯,终使吴国霸主之一。而‘宋督之变’则导致五世之乱,使宋国丧失争霸时机,社稷倾覆,祖宗蒙羞,教训不可谓不惨痛。”
刘翔的话,让在场诸位一阵沉默。春秋战国,世道丧乱,礼乐崩坏,诸侯失其国者不知凡几。正如当下的乱世,王公大臣朝奔夕死,破家绝后者,道路相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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