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万梅山庄的一路很平静——至少在陵祁眼里很平静。
是夜,在陵祁睡沉后,西门吹雪悄然起身,带着满身的寒意离开房间,来到了客栈大厅,此时已是子时,大厅中除了昏昏欲睡的店小二,只有一名红衣人独自坐在角落把酒自饮。
径直走到这人身后,西门吹雪寒声道:“你还要跟到何时?”
“自然是跟到你改变主意为止。”
西门吹雪的脸色冰冷无比,语气中更是明显的带着不悦之意,“我的事,不用你管。”
嗤笑一声,红衣人终于回过头去,但他脸上却诡异的蒙着一层似雾非雾的灰气,叫人看不清真容,“你的事我当然要管,阿雪,我可是你的父亲。”
秋夜微凉,陵祁下意识往被窝里缩了缩,却扯动了身后还有些酸痛的某处,他低哼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原本睡在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失去了踪迹。
伸手在西门吹雪原本睡着的地方摸索了一番,发现那处早已没了余温,陵祁睡意昏沉的大脑迅速清醒过来,他抬眼望了望帐外漆黑的房间,撑着有些疲软的身体坐了起来。
“西门?”
大厅中,正与红衣人无声对峙的西门吹雪似有所感,丢下一句“我不会改变主意”,便转身准备回房,然而他刚刚迈出脚步,一抹红影就拦到了他的身前。
“阿雪,你若喜欢男人,私下想怎么样都可以,但你绝对不能跟一个男人成亲。”灰气散去,露出真容的红衣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眉目与西门吹雪颇为相似,只是两人气质差异太大,乍看很难叫人联想到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看也没看对方一眼,西门吹雪身形一闪,转眼间便回到了房前。
刚点亮烛灯,陵祁就听到身后房门开启的动静,他回过头去,见是西门吹雪,立马开口问道:“是不是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事。”快步走到陵祁身边,裹紧他身上披着的外衫,西门吹雪眼中划过一抹迟疑之色,他不该隐瞒陵祁自己的身世,但知道的太多,他又担心陵祁会被牵扯进那些麻烦中去。
“怎么了?”难得见西门吹雪这副模样,陵祁有些兴味的挑起眉梢。
抬手将陵祁抱回床上,塞进还带着温度的被窝中,西门吹雪正准备向陵祁坦白自己的身世,却被陵祁给挡了回去。
“要是不好说就不用说了。”陵祁有好奇心,但并没有陆小凤的好奇心那么重,况且就算是情人,也不可能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既然西门吹雪这么难作答,他自然不会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身子往后缩了缩,陵祁笑眯眯的伸手拍拍旁边的床榻,“快上来,明天还要赶路,这么晚了也该休息了。”
注意到陵祁再往后缩的时候有些不自然的表情,西门吹雪迅速脱下沾染了寒气的外衣,躺到陵祁身侧,搂住陵祁的腰身用手指轻轻的按揉起来,“可是还不舒服?”
把脑袋塞到西门吹雪的肩窝,陵祁小声嘟囔道:“还好啦……至少比其第一次的时候要好多了。”这次做完后他只是稍微有些不适,还能下得了床,比起之前来已经好多了。
要知道,第一次做完之后,他可是整整一天都起不来床。
目中染上暖意,西门吹雪低头轻轻的吻了吻陵祁的脸颊,低声道:“我方才出去,是和一个人见了一面……”
将自己的身世告诉陵祁后,西门吹雪原以为陵祁会惊讶或是激动,谁知陵祁竟然从头到尾都淡定的仿佛只是听了个睡前故事,除了昏昏欲睡之外,完全没有任何情绪反应。
西门吹雪:“……”
困倦的眯起眼睛,陵祁懒洋洋的解释道:“第一次到万梅山庄的时候,我就看出梅管家和山庄里的下人不简单,也从你的面相上看出了一些关于你身世的东西。”
除了梅管家之外,庄里应该还有几个是西门的父亲安插的人手,陵祁在万梅山庄待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早就猜到西门的父亲不是什么普通人物,魔教教主什么的,其实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至于玉罗刹为什么要把西门从小就丢在塞北,而不是自己亲手养育……陵祁表示,这种情节他以前看过的小说里也有不少,分分钟就能搞清楚原委。
“你父亲千里迢迢的从沙漠过来找你,应该是因为咱们两个的事情吧。”
抬手戳了戳西门吹雪的胸口,陵祁稍微提起些精神,笑道:“知道自家儿子要跟一个男人成亲,他肯定会很生气。”
就算是玉罗刹在传闻怎样高深莫测,他到底都还是一个父亲,而身为一个父亲,在知道自家儿子要跟男人成亲之后,绝对会极力反对。
西门吹雪叹道:“难怪陆小凤说你比大智大通还厉害。”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是陵祁看不透算不出的?
“这话我爱听,”咧嘴一笑,陵祁道:“看在陆小凤这么会说话的份上,下次他要是再惹我生气,我就大发慈悲的不拿他那四条眉毛出气了。”
老是拿那四条眉毛恐吓陆小凤,陵祁都感觉有点腻味了,下次也该换点新花样了。
默契的将话题转移到陆小凤身上,两人都没有再提及玉罗刹的问题,笑谈间,困意渐浓,两人亲密相拥着渐渐陷入睡梦。
窗外,一抹红影悄然离去。
九月初三,宜嫁娶。
早在前一日,梅管家就率领下人们布置好了喜堂,山庄内也四处挂满了大红灯笼与红丝绸,这些布置让清冷的万梅山庄忽然间多出了几分喜庆的气息。
大清早,于几日前就提前抵达的陆小凤跑到了陵祁的房间外,扯着嗓子叫道:“陵小祁,今儿个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要是再赖床我可就直接冲进去了啊!”
“该死的陆小鸡,”陵祁有些艰难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小声嘟囔道:“现在才刚到卯时,要死啊你。”
“嘿嘿,春眠不觉晓,日头照床脚,我这不是怕你睡过头么。”拎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酒窖里偷出来的酒,陆小凤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然后对打开房门的陵祁调侃道。
“……”嘴角一抽,陵祁抬脚就朝着陆小凤踹了过去,什么春眠不觉晓,他这几天明明没跟西门吹雪一起睡好么?
虽然不用像寻常男女成亲那样讲究,但成亲前不能见面的习俗还是得遵守的,为此,陵祁特地搬回了以前住过的客院。
“身手见长啊陵小祁,”险险避开陵祁踹过来的那一脚,陆小凤有些诧异的瞪大了眼,问道:“我说你这几天闷在房间里,该不会是在闭关修炼吧?”
“要不然呢。”理了理半点儿都没有凌乱的衣衫,陵祁抬头看了眼天色,无奈道:“太阳都没出来,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这几天闲着没事做,陵祁就顺便闭关修炼了一下,原本他就是想打好基础,为日后的突破做准备,谁知昨晚修炼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就突破了。
一时兴起,陵祁就熬夜制作了一些中级符篆,忙到丑时左右才睡下,到现在也就睡了两个时辰,还真有点儿没睡饱。
陆小凤也很无奈。
“我说你跟西门怎么越来越像了,都要成亲了,还淡定的跟什么事都没有似的。”
西门吹雪这几日也是天天练剑,陆小凤原以为陵祁这边能正常点,躲在房间里偷乐或者害羞什么的,谁承想竟然也是在闭关修炼。
“成亲对我们而言就是走个过场罢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对陵祁来说,成不成亲其实不重要,毕竟都是男人,他和西门吹雪的事情不可能会被所有人接受,之所以举办这场喜宴,很大意义上来说,只是为了‘名分’二字。
成亲前,他们是情人,而成亲后,他们就是家人。
“那你也的快点准备了,花满楼他们估计等会儿就到,对了,我昨天收到金九龄的传信,他今天也会和闫铁珊一同过来。”
跟在陵祁的身后走进房间,陆小凤一边翻看着被随手放在桌上的喜服,一边对陵祁说道:“他过来可能是为了跟你商谈那笔宝藏的事情。”
霍休留下的那笔宝藏价值惊人,除了金银之外,还有许多是珠宝古董之类不易携带的东西,陆小凤就直接交给闫铁珊,让他想办法换成银票,这趟来喝喜酒的时候顺带送过来。
金九龄之前在看到那批宝藏之后,就问过陆小凤这些宝藏打算如何处理,看他的态度,陆小凤估摸着皇帝那边大概对这批宝藏也有些意思,就直接干脆的把陵祁要这批宝藏的目的告诉了金九龄。
在陆小凤想来,知道原委后,朝廷那边应该就不会再多事,毕竟当今皇帝一向爱国爱民,而陵祁要做的更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况且那笔宝藏朝廷也没有名义征收。
不过那笔宝藏确实诱人,陆小凤也不敢确定皇帝会不会起别的心思。
“当今那位是个好皇帝,他要是想要那笔宝藏,我们给他便是。”拿起喜服,陵祁对陆小凤笑道:“我要换衣服了,你确定还要赖着不走么?”
话音刚落,陆小凤就提着酒壶飞快的窜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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