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之后,田皇后的病果然好了起来,次日便下了床,想来之前卧床不起,多是心病。
田婉每日去凤台宫,也只是陪着田皇后说说话,诵诵佛经,其他的事,她一概不闻不问。
还有两日,萧颀就要出殡了。田皇后午憩过后,去找元靖帝商议葬仪之事,田婉就没过凤台宫去。难得清闲半日,她便找了本书来翻看着。
正看得入神之际,连雪进来禀报说,庐陵王妃来了。
田婉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庐陵王妃便是吴落梅。上回京城一别,田婉回了文州,吴落梅随萧颍去了庐陵,两人虽然相隔千里,但也没有断了联系,时常互相去信问候一番。她原想着自己此生此世怕是难得再见到吴落梅了,没想到她也来了京城。想到那日听南阳公主说皇帝下了诏叫萧颍回京,想必吴落梅应该是随萧颍一起来的吧?
想到吴落梅如今的身份是萧颍的妻子,田婉心里有些便有些梗。她有些怕见到她,可又有些想见到她,想从她口中探听萧颍这两年的情况。她在心头纠缠了片刻,才对着连雪说道:“快请王妃进来吧。”
“是。”连雪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田婉合上书,坐着发了会儿呆,直到听到院子里传来响动,她才回过神来,赶紧放下书迎了上去。
吴落梅已经走到了院前,看见田婉,她忙笑道:“阿洛!”
田婉见吴落梅如今着了妇人装扮,看起来比两年前成熟了不少。一想到这些改变是萧颍带给她,田婉只觉得心头又酸又涩。不过,对着吴落梅,她面上还是一脸欢喜的笑容,赶紧走到吴落梅面前,对着她行了一礼:“田婉见过王妃。”
吴落梅现在是庐陵王妃,而她不过是臣子之女,虽然与萧颀定过亲,但毕竟没有过门,因而,对着吴落梅,礼数还是要周全,免得落了人闲话。
吴落梅却是一惊,忙跑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叫道:“阿洛,你这是作甚?”
“王妃是君,阿洛是臣,这礼还是要有的。”田婉微笑着应道。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我姐妹私下里行这些虚礼作甚?”吴落梅轻嗔道,“再说了,若太子还在,都该我与你行礼。”
听她提起萧颀,田婉面色一变,随即低下头笑了笑。
吴落梅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忙拉着田婉的手,说道:“阿洛,以后我们私下见面,你也别向我行礼了。我们还像以前那般,好吗?”
“好。”田婉淡笑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吴落梅进了屋,随口问道,“王妃,你们什么时候回京的?”
“昨日刚到。”吴落梅应道,“今日早上我去探望阿丹姐姐,才知道你一直在宫里陪皇后娘娘。午后王爷进宫来议事,我便央他带我进宫来拜见母妃,顺便也来见见你。”
听到吴落梅提起萧颍,田婉心头微微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两人坐了下来,连雪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田婉仰起脸,对着吴落梅笑了笑,问道:“王妃,这两年,你过得可还好?”
听到田婉这话,吴落梅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还好。王爷他,他对我,也,也很好。”
“哦。”田婉端起案上的茶杯,饮了一口,只觉得又苦又涩。这时,她听到吴落梅似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她耳朵极其灵敏,捕捉到了这微小的叹气声。她抬起头来,看见吴落梅的神情有几分落寞,不禁笑道:“既然王爷如王妃如此好,王妃还有什么烦心事?”
吴落梅苦笑一声,说道:“他对我好是好,可是,也只限于吃穿用度方面。其他的,便什么也没有了。”
田婉一愣:“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落梅望着田婉,一脸苦涩地说道:“阿洛,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嫁给王爷两年多了,我们,我们还未同过房。”
“什么?”田婉一脸的惊愕,“怎么,怎么会这样?”
“想必你也知道,在我进门之前,王爷已经纳了杨竹欣为侧妃。”吴落梅凄然道,“有她在,王爷心里哪还有位置容得下我?”
田婉一听,静默下来,不知道怎么安慰吴落梅。
吴落梅接着说道:“我大婚的时候,杨竹欣已经有了身孕,洞房之夜,她说肚子不舒服,王爷与我行完礼,便去了她那边,从此再未来过我这里。到了庐陵,也是我独自住东院,而王爷与她却一起居住在西院,不久她又为王爷诞下一男,王爷更是一心扑在他们母子身上,怎么可能还看得到我?”
吴落梅说的这番话,田婉是信的。那狐狸喜欢一个人,确实是巴心巴肝的,前两世,他对她也是这么上心,这一世他爱上了杨竹欣,自然对她也会这样。
提起伤心之事,吴落梅不禁掉了眼泪。她拿起绣帕,拭了拭泪,凄声说道:“阿洛,你说,我们俩怎么都这么命苦?太子对你倒是情深一片,可没想到他这么便没了。我虽然嫁给了自己倾慕之人,可这日子过得却像守活寡一般。”说到这里,吴落梅已是泪水涟涟。
听到吴落梅这番话,田婉虽然自己心头也难受,但也安慰着她:“王妃,你想开些。庐陵王与杨竹欣青梅竹马,感情自然非一般人可比。不过,王妃你也别泄气,我相信只要你真心对待王爷,总有一人他会被你的情况打动的。”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吴落梅摇了摇头,“我以前也曾这么想过,可是,我试过了,没用的。他那心硬得很。虽然对我客气周到,但却极为疏离,我知道,我这一生一世,都走不进他心里了。阿洛,我如今恨死他们两个了!既然他与杨竹欣心心相印,当初为什么不娶杨竹欣为正妃?为什么要让我搅到他们中间来?阿洛,你不知道,我在庐陵过的是什么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啊!这次回了京,我便不打算跟他再回庐陵去了!”
“王妃,你想作甚?”田婉一惊,忙提醒道,“他是王爷,你们是不可能和离的。”
“我知道。”吴落梅苦笑一声,说道,“我虽然不能与他和离,但我可以自请到白云观做道姑。我不想再去庐陵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了,还不如出家来得自在。”
“王妃,此事非同小可,你要慎重啊。”田婉忙劝道。
“我已经想清楚了。”吴落梅冲着田婉凄然一笑,“若我不喜欢他,也许这样的日子还能凑合下去。偏偏我又爱他成狂,阿洛,你说,这样的日子我还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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