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沈氏这样自北南迁过来的,陈氏理应是算是地道的江南人。
又相较于沈氏悠久的历史和厚厚的传承族谱,陈氏的底蕴更是显得分外单薄——
陈氏仅仅是在沈四太太的太祖陈元清之后才发迹的。
陈元清此人,来历已经难以追查,出来之时是孤身一人,并无父母族人。这么一个人,在大兴太祖立国,开恩科广纳天下人才之时,二十岁的陈元青脱颖而出,高中头名。且在太极殿上,侃侃言谈“安民七要”,得太祖帝赏识,点状元,委重任,从此成为大兴重臣,为大兴安定贡献良多。在其经历了太祖帝,又辅助太宗皇帝十几载之后,才无病仙去。
太宗感念其功绩,追封其为文登公,给了其莫大的荣耀!
在文登公的光芒之下,其子陈次潜显得并不那么耀眼。他未曾科举,却是荫封出仕,一直都在礼部领了个闲职,仕途之上实在没什么成就。这位陈次潜,痴迷于诗词话本。他从不避讳,也不用笔名,一生留下无数诗词作品——
到如今,随便到那个书局看一看,哪怕是乡间最寒酸的小铺子,都能找到陈次潜的作品!陈次潜这个名字,只要是识字的,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哪怕这些被许多学究大儒斥责为“闲书”。
只是很少有人知晓,他其实就是文登公的唯一嫡亲的儿子罢了!
陈家到了第三辈,也就是四太太陈氏的父亲陈泽复这一辈,总算不是单传,有了嫡亲兄弟三人。其中,身为嫡长的陈泽复不堕文登公之名,十六岁下考场,场场独占鳌头,竟然是连中三元!
在时任首辅多年的文登公的荫蔽下,陈泽复的仕途自然也是一路坦荡,点翰林,放外任,归朝堂……六部历练,任过礼部、工部尚书位,如今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好几年了。
谁都清楚,他是必然会入内阁的,只差一点儿时机罢了。
也就是说,陈泽复是如今当之无愧的重臣之一。
“……你的外祖,是个极其了不起的人。”沈大太太将陈家的情况简要地向沈柔凝解说一番,见沈柔凝震惊之中多有不解,随即又无奈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有陈家如此显赫的姻亲,为何大家都从来不做谈论?”
沈柔凝点点头。
她的母亲沈四太太陈氏,无论她性格多么冷漠,从她的身上,从她周身平常的神态举止,任谁都能一眼瞧出她出身不一般,绝对是个自幼被良好教养的闺秀。
她曾经猜测过,陈氏是否为罪臣之后……但后来再发现,又不像。
不是罪臣,为何又瞒着轻易不对人说……如此矛盾,沈柔凝自然想要知道其中的原因。
沈大太太有些迟疑,片刻之后,才叹息道:“其实,大家都是不清楚你母亲的出身。你父亲母亲的婚事是怎么成的,我却是并不知晓的。只是知道,你母亲嫁进来的时候,除了一个范嬷嬷和一些日常衣服首饰之外,别无一点儿陪嫁。”
“没有陪嫁?”沈柔凝愣住了。
嫁妆的多寡,对于女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陈家,显然不是出不起嫁妆的人家。陈氏又是唯一的嫡女。
怎么会没有嫁妆。
“而且,当时,你母亲额角之伤的结痂未退。”
伤口都没长好就嫁了人,可见当时成亲是多么匆忙。
沈大太太回想当时沈四太太陈氏回到沈家村敬茶认亲时候的模样,有些感慨出神,片刻之后,她有些苦笑,道:“当年有族中长辈开口询问了几句……你母亲并不解释,只冷漠开口说,若是不喜她,和离也好,休弃也罢,都随沈家。”
这样的话,就异常严重,也很不中听。
“之后,大家也就没有问。”沈大太太道:“且你母亲一直在院子中几乎不与族人交往,加上你父亲在外异常维护她,大家想到她额角伤痕,也都体谅她,再少问她过去如何了。”
沈氏族人一开始对沈四太太很是有些意见。
毕竟,都是亲戚,住的又近,像陈氏那么神态冷态一开口就硬邦邦伤人的,实在让人着恼。但陈氏这么多年都不出院子,大家想起她一个女人那样的花容月貌却毁了,也就逐渐觉得她十分可怜起来。
沈四老爷为人又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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