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府。
北方的冬日,竟然比江南的冬日更加好过一些——
纷纷扬扬的大雪总是能积尺余深,冻的又干又硬,仿佛是那最好的雪盐一般,便是太阳出来的时候,也不会融化,不像南方,下雪的时候总是伴着小雨,落在地上很快就融化了,又湿又冷的风自接能透过厚厚的衣裳钻入了人的骨髓血液之中,让人情不自禁地发抖,格外觉得寒冷一些。
暖炕烧的暖烘烘的,盘膝坐在上面,只让人从内到外都觉得暖和。
沈柔凝穿了一见银红色的薄棉袄,正拿着一个特制的炭笔去教小阿湲画些简单的线条。她勾勒从容,几笔下去,小动物们便是栩栩如生,但沈柔湲却更喜欢胡乱涂抹,几个来回,就能将纸上的图画破坏的看不清楚样子,而后快活地笑起来。
“姐,你就惯着她吧。”沈端榕从外面走进来,搓搓手,将宝蓝的皮裘大氅脱下来挂在衣架上,看清楚屋内情形,露出些无奈的笑意。他走过去,坐在炕边,嘀咕道:“这样的小画拿出去,一张怎么也有好几两银……阿湲,等你长大了,我要扣你的零花钱!”
沈柔湲却是听不懂沈端榕在说什么,看到他来了十分高兴,捏着炭笔就用那黑乎乎的小手去往沈端榕身上扑,立即就将他干干净净的衣裳弄出了几个灰黑色的印子。
沈端榕再次露出无奈,将沈柔湲手中的炭笔拿走,招手让丫鬟拧了热帕子,仔细地将沈柔湲的小手擦干净了,不禁问沈柔凝道:“姐。我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沈柔凝让人收起炕桌上的纸笔,一边用热帕子净手,一边含笑道:“你倒是比阿湲爱干净,不怎么爱玩炭笔……不过,在其他时候,你可比阿湲粘人多了。比如说背诗……总是让我一遍又一遍地念给你听。而你分明早已经记住了。口干舌燥的感觉。可不好受呢。”
沈端榕哪里记得幼年时候自己做过什么事。
此时听沈柔凝这么说,他不禁脸色一红,道:“难道姐姐您没让别人念吗?”
沈柔凝睨了沈端榕一眼。那意思在说:他肯让旁人念吗?
沈端榕讪讪,讨好地道:“自然是阿姐待我最好了。”又问沈柔湲:“阿湲,你说是不是?”
沈柔湲这一次听懂了,忙点头不迭。
三人轻松谈笑了一会儿。沈柔湲困了,就被人抱着下去睡了。
沈端榕这才露出忧虑之色。道:“姐,你说,父亲还能做官吗?我刚才有听到有舟叔与父亲在讨论,要不要将这宅子卖了。回沈家村去。”
八月里,发生了不少事。
那选秀的名册一下,陈老爷子次日便上朝递上一本奏折。先是弹劾沈三老爷沈重墨欺君媚上,未征求沈四老爷的沈重晏的意思。因听信谣言说皇上欲便纳沈柔凝入宫并有意筹谋废立之事,便行投机之举,私自将沈柔凝的报选秀女,罔顾兄弟亲情不提,更是擅自揣测君心,误解圣意,与皇上声名有碍,人品鄙薄,不配为官!其中洋洋洒洒,列出了一二三点,证明了庆隆帝乃明君,不会纳沈柔凝,动摇内廷……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