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里一百多年前还很繁华,你脚下的原本是摩天大厦,后来为了保护环境把这里又恢复成了星球原始状态的群山。但是,到今天这里已经很少有人来了。”
“为什么?吉他六的虫族不喜欢自然风景?”
“啊,这里风景并不奇峻,只是普通的群山。星际旅行这么发达,大家更喜欢去附近的更有特色的星球。不过我倒以前倒是挺喜欢来这里,喝上一杯,吹吹风。”
“这是不是你专门泡雄子的秘密场所?太高超!”罗南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这个车、这个景色、再加一瓶啤酒,手到擒来啊!”
“你怎么知道是我泡雄子的地方?”布鲁盖斯惊喜的问道。
“除了雄子之外我就没见过哪个虫族会喝这种啤酒。对你来说,这大概和白开水差不多吧。”不过他倒是挺喜欢这种,再烈一点他就喝不了了。
布鲁盖斯苦笑:“你说的对。”
吹着凉凉的山风,喝着沁人心脾的啤酒,靠在栏杆上,望着眼前绵延起伏的群山,只感觉心旷神怡。
看着眼前的景色,罗南脑海中浮现起了一句话:“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两千年前的一位诗人,在艰难的北征回师途经大海所看到的景象而写下的诗篇,居然在千年之后的一个夜晚,在一个在身在遥远异星的人心中再次引起了相同的意象。
罗南靠着栏杆不言不语,布鲁盖斯心中却有事惦记。他这些天都犹如坐在云霄飞车上。罗南就像他面前的一个清晰却遥远的海市蜃楼,明明近的唾手可得,每天可以看到他,每天可以和他交谈。但是却总有一道不可逾越的沙漠一样,阻隔在他和罗南周围。菲利普医生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和谁都可以很快的成为朋友。人人都说布鲁盖斯和他的小师弟关系是再好不过。但是,他想要的不是朋友。罗南仿佛自带绝缘场,是根本没想到吗?还是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有意思的同事?朋友?
人们总是把爱情比作瘟疫,但爱情并不会传染。在布鲁盖斯看来更像一场命中注定的精神紊乱。他想知道,一个精神病医生能治疗自己的精神病吗?
布鲁盖斯咳嗽了一下,首先开启了一个话题:“这段时间看你很适应医院的生活吗,你喜欢医生这个工作吗?”
“还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是觉得值得,我很擅长。”罗南目视着眼前的黛黑色的山脉,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心里话。
布鲁盖斯疑惑的看着他。罗南眉宇间自然而放松,身子微微前倾,靠在栏杆上,手里还捏着一贯啤酒,微风将他的黑色短发轻轻吹起。整个人是一派独属于少年人的惬意与怡然自得。布鲁盖斯默默的看着他。这个人,就这样鲜活的不能再鲜活的站在他的旁边。
这次把罗南拐出来,布鲁盖斯本来准备了许多话想对他说,想问他对自己感觉如何,想问他什么时候准备走,想问他想不想家?但是,不知为何,这一刻看着罗南难得的自在模样,布鲁盖斯竟有一种感觉,语言是多余的,只要他永远都如此刻一般自得就好。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目光,罗南转过头来,朝着他笑了笑。
在两人相视而笑的一刹那,一种天荒地老只在一瞬的感觉击中了布鲁盖斯。
黑暗终于笼罩了大地,天上的星辰在闪闪发光。在这个无边无际的宇宙中的一个小小星球上,生活着数百亿他的同类。经过了亿万年必然的偶然,就在刚才,终于,他所爱的人朝着他微微一笑,罗南的眼睛里反射着万千星辰的亮光。
布鲁盖斯闭上了嘴巴,什么也不打算说了。语言此时时刻是多出来的。这片刻良辰美景也不愿意有人打搅这难得的一瞬。就让那些疑问消融吧,飘散在这山谷里。他愿意等,等到罗南愿意告诉他的那一天。至少这一刻,他感觉罗南和自己是有种默契在流动。
得山风如此,夫复何求?
接下来,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山风越来越大,将两人的外衣吹得猎猎作响。
直到喝完了一罐啤酒,吹够了风,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罗南和布鲁盖斯两人才重新上了车。接着,他们就回了星球的另外一面。这时候,这边星球已经完全天亮了。在罗南家楼下,两人分了手。布鲁盖斯微笑的将车开进自家的停车坪。在进入梦乡的时候,他像是获得了来自虚空的庄重承诺一样,心终于获得了久违的平静。这种感觉自从他知道罗南是雄子之后就已经消失了。今夜,他终于了重新拥有了这久违的感觉。不是获得对方承诺之后的平静,而是真正的平静。像是从心头放下了整个宇宙的重担。
若一个人爱上星辰,又怎么能要求群星为他而燃烧?如果爱意注定无法对等,请让我成为那个爱的更多的人。怀着这样的念头,布鲁盖斯缓缓终于陷入了睡梦中。
然而,在罗南这边,一天尚未结束。
两位特工的情况很快连弗里德少将都惊动了。每次罗南给罗曼通话的时候,他们两几乎两条腿都是抖的。这一天,又到了罗南单方面播放的录音的日子,两位特工顿时如末日召唤在眼前。就在罗南那边再次简短的播放了两句语音,电话就要再次结束的时候,两位特工也打包好行李,做好再次踏上征程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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