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草药味颇浓,两人静候了片刻,陆慈郎才回来。
柴小木的脸色惨白,气色已大不如前,醒着时还好,如今昏迷过去,就越发见他可怜。他年纪尚幼小,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两人具是将他当做弟弟一般疼爱,瞧他如今气若游丝,不由心中疼痛。
陆慈郎将草药与纱布放在床头,解开了柴小木的衣裳瞧了瞧伤势,又伸手搭在了柴小木的手腕上探了探脉搏,淡淡道:“有救,只是,时间太,久了,这伤重,功夫,是要保不住了。”
“什么!”荀玉卿失声道,“他的武功保不住了?那……那如何才能保住?他若没了功夫,以后可怎么办?”
这话毫无思索,全然是脱口而出,荀玉卿心知肚明全是因为自己,若是当初没有插手非见红一事,秦雁带着受伤的柴小木,第一时间便能来到陆慈郎此处,而不似他们如今这般,拖延了几日。
陆慈郎平静无波的瞧了瞧他,点头道:“是呀,保不住,你若想保住,非得去寻,肉灵芝,不可,这东西贵重,得不偿失。没了功夫,怎么就,不能活了。难道缺手断脚,瞎子聋子,全要,去死吗?”
“肉灵芝……”
秦雁重复了几声,忽然有些失神了,荀玉卿坐在椅子上怔怔的出神,竟一时说不出话来。陆慈郎也不管他们二人,只帮着柴小木换了伤药,自去厨灶里煮药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柴小木这才慢慢醒转,他眨了一眨眼睛,平日里嘘寒问暖围上前来的大哥哥与秦大哥竟都不在,便转头看了看,只见秦雁神色怅然,荀玉卿却是呆呆出神,两人谁也没有发现他醒了过来。
“秦大哥,大哥哥。”柴小木唤道。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凑近过来问道:“小木,你还好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秦雁倒还好些,荀玉卿脸色雪白,倒比伤患还要更衰弱些,柴小木知道荀玉卿一路上不知为何,对自己的伤势始终抱有愧疚歉意,瞧他脸色,心中便明白了□□分了。
“大哥哥,我是不是好不了了?”柴小木问道。
“不是。”荀玉卿坐在床边,勉强一笑,轻声细语道,“陆神医厉害的很,他说你的伤不难治。”
柴小木“嗯”了声,忽然又问道:“那是我的武功好不了了,是不是?”
他说得一字不差,秦雁跟荀玉卿果真面露难色起来,既不好说不是,也不好说是,过了好久,荀玉卿又道:“不会的,神医说了,只要有肉灵芝,你的武功就会好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的……”柴小木虽然不知道肉灵芝是什么东西,但听起来便觉得名贵,于是摇了摇头,不愿荀玉卿与秦雁为自己涉险,便道,“我跟大哥哥你们不一样,本来就是个柴夫,有没有武功,我也照样好活的,只是……只是……只是乐爷爷他们的仇,还有爷爷他……我,我报不了了。”
柴小木急忙将脸儿撇过去,侧在里头,荀玉卿与秦雁默默无言,知他心里绝不如嘴巴上说得这般轻松。
时间说快也快,没一会儿,陆慈郎便将热腾腾的药汤端了进来,要柴小木喝下,那药也不知掺了什么,老远便闻到一种浓浓的苦味,荀玉卿光是闻着就想吐,难为柴小木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陆慈郎的屋子不大,秦雁与荀玉卿当晚睡在外头,以天为被地为席,满脑子想的便都是那肉灵芝了。荀玉卿已不是第一次睡在地上了,往日里在野外露宿,还要应付爬虫野兽,可他今日却依旧失眠了。
“你睡不着么?”秦雁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般温柔,他们两人并排躺着,肩膀挨着肩膀,却也不觉得苦。
要是搁在以往,荀玉卿可受不了这点苦,别说是泥土地,便是瓷砖地要他睡,他也绝不肯的,没想到如今,反倒睡得踏踏实实,没有半点不习惯。大概是因为他如今已明白了,真正的痛苦从不是来自外在的环境,而是自己的内心。
得知自己因为一件小事改变了秦雁与柴小木的命运之后,荀玉卿的心里就备受煎熬,好不容易陆慈郎答应救柴小木了,却因为伤势拖延的太久,柴小木的武功也不知能不能保住。
“这地上的确很凉。”秦雁轻声道,“难为你了。”
“这没什么。”荀玉卿慢慢睁开了眼,入目便是星光,他枕着手,忽然转过头去看秦雁的脸庞,低声道,“我只是心里很难过,总是记挂着小木,他一个孩子却要受这样的苦楚,我……我……是我对不起他哩。”
秦雁微微皱了皱眉头,宽慰道:“你怎么总说自己对不起小木,小木的伤本就与你无关,你能为他做这许多,已是仁至义尽,肉灵芝……肉灵芝的事情,再想办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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