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奇怪,他竟然不讨厌。
“让她进来。”傅斯年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比四年前更加低沉平稳,波澜不惊。
员工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松开手。拦住季半夏的女职员是傅斯年的秘书,听见傅斯年的话,惊讶地张大嘴。
按傅总的脾气,他应该无动于衷地说一句“带她出去”才对啊!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谁知道有没有带什么攻击性的东西呢!
“关上门。”傅斯年说了第二句话,语气里极淡的一点不耐烦。
秘书赶快收拾好自己的惊讶,跟众人一起退出门外,听话地将办公室的门关好。
季半夏狼狈的翻包,想要拿纸巾擦眼泪,傅斯年看她一眼,很有风度地低头继续看自己的资料,不再看她被泪水冲花的脸。
办公室里安静得令人窒息。季半夏反而冷静下来,失控的情绪一点点平复。她清清嗓子,轻声道:“斯年,我是半夏。”
傅斯年抬头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抱歉,我不认识你。”
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傅斯年这句话还是深深打击了季半夏。她的鼻子又开始发酸,眼泪又开始发酵。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季半夏吸吸鼻子,使劲忍住眼泪:“斯年,四年前,你车祸之前,我,我们是情侣。你还记得吗?”
听见情侣二字,傅斯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冷淡:“抱歉,我不记得了。如果你说完了,请离开吧。”
季半夏怔怔地看着他,心口绞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傅斯年又开口了:“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这次我可以例外,但不会有下次。希望你自重。”
也许四年前他真的有笔风流债,但他现在并不想再追究这件事。
他有妻有子,生活平静。这些莺莺燕燕他根本没心情多看一眼,目前正是创业的关键时期。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个女人的眼泪,确实会让他胸口发闷,但这又如何?
不在他人生轨道之上的意外,他并不欢迎。
“希望你自重。”短短五个字,比最锋利的匕首还要残酷凌厉,季半夏揪住胸口的衣襟无声地流泪,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斯年,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不要……我了吗?”
傅斯年没有看她,他低头看着笔记本屏幕,抬手在桌角按了一下。
过了十几秒钟,门打开了,刚才的女秘书走了进来,朝季半夏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请这边走。”
季半夏突然失去了所有抗争的勇气。来之前,她有心理准备,傅斯年本身就是极慢热的人,他不会那么轻易接受她。但她真 的没想到,他连听她讲完的兴致都没有!
那段过往,他不记得了,他也不想再重新记起,他已经彻底放弃了这段感情!
他让她不要再纠缠他,他让她自重,她的傅斯年,真的不要她了……
季半夏行尸走肉一般被女秘书拉出办公室,拉出寒武纪的大门。
玻璃大门在她身后无声无息的合上,季半夏孤魂野鬼一般跟着人群走进电梯,别人的指指点点,她丝毫没有任何感觉,她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傅斯年那句话“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这次我可以例外,但不会有下次。希望你自重。”
走出写字楼,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她内心突然蹿出一股渴念。
这么多车流,只要有一辆不小心撞到她,她就可以解脱了,这种比死还难受的绝望和失落,这种碾压得她几乎爆裂的悲伤,就会彻底消失……
路口是红灯,所有人都停在斑马线上。季半夏魔怔般直直朝马路对面走去。
“站住站住!没看见是红灯吗!什么素质!”身穿交通协管制服的大爷,伸出手臂拦住她。
季半夏无知无觉,她呆滞地看了大爷一眼,还想往前走。
大爷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拉紧她:“姑娘!你这是干嘛呀?想寻死也先跟你爹妈打声招呼呀!辛辛苦苦养大个闺女,就为了大马路上找车撞呢?”
爹妈……季半夏恍然回过神来。她没有爹妈,但是她还有连翘啊,还有洛洛……
如果她今天横尸街头,连翘和洛洛会哭成什么样呢?
连翘还没结婚,洛洛才三岁,她怎么能这么自私……
绿灯亮了,人群开始过马路了,季半夏跟着人群往前走,回过头对协警大爷轻声道:“大爷,谢谢您。”
大爷笑出满脸的皱纹:“好好过日子!别胡思乱想,你这么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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