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隐出身泰州学派,唐顺之称泰州学派“掀翻天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泰州学派盛产叛逆分子,他们最讲究贵乎本心,率性而为。
胆子大,行动能力强,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如果真是何心隐窥见机会,用计逼死了吴鹏,也说得过去啊!
一想到这里,唐毅就打了一个激灵!
他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给自己两巴掌。
让你贪图力量,让你急着成心学少主,还去挖徐阶的墙角……报应来了,心学里面千头万绪,山头林立,是每个人都会听你的吗?
偏偏他们惹出来的祸事,最后都会落到你的头上。
不说别的,一个吏部尚书,把严党弄得差点完蛋了,他们会善罢甘休吗?要是严世藩查到了何心隐的头上,自己是管,还是不管?火会不会烧到自己的头上?
光是想一想,脑袋就大了三圈。
唐毅苦笑着看了看陆炳,无奈道:“陆太保,我怎么觉得需要帮助的人是小弟啊?”
“咱们瘸驴破磨,对付着吧!”陆炳同情地拍了拍唐毅的肩头,一对难兄难弟坐在了一起。
这回唐毅也没心思玩虚的,直接询问陆炳,要他做什么。陆炳也毫不保留,把情况和唐毅说了一遍。
嘉靖下令彻查九阳会,陆炳在众多的名单之中,发现了一个名字,叫做姜大人。
朝中姓姜的不多,看起来还十分神秘,没有写全名,查来查去,目标就锁定了景王的老师之一,翰林姜喜和!
一提到这个人,唐毅也有印象,上一次戳穿了王道士神水的谎言,向王道士求药的人里面,就有姜喜和。
看起来这位还是个惯犯,********帮着景王生儿子。
姜喜和有三个儿子,还求延子丹,不用问,一定是个景王服用的。
又牵扯到了亲王,难怪陆炳发愁。就在不久之前,景王刚刚得了一个儿子,满月的时候,嘉靖赏赐了二十名太监,二十名宫女伺候,待遇比得上亲王了,一时间人人都说景王要被立为太子。就在廷推的那一天,唐毅还见到了高拱,嘴角上都是水泡,脸上的愁云都化不开。
陆炳苦着脸说道:“行之,陛下到底属意哪一个皇子,我心里也没有数。文官能历经几朝,而屹立不摇。我陆炳注定只能风光一时,再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这两年精神头很差,还病倒了好几次。我如今就是秋后的蚂蚱,跳不了几天了,我陆炳一辈子整治的人太多了,有些人该杀,可,可也有夏言和曾铣一般的忠臣!”陆炳痛苦地攥着拳头,骨头发出咯咯的响声,“行之,我不能给子孙后代找麻烦啊!”
锦衣卫的位置看起来风光,实则却是如履薄冰,如临大敌。嘉靖身体好,陆炳不用担心什么,可嘉靖明显一天不如一天,陆炳必须为下一代考虑。
眼下裕王和景王两个,谁会继承皇位,就成了关键之中的关键,如果陆炳追查九阳会,把火烧到了景王,可眼下景王已经有了皇子,等于是有了一道护身符。
裕王如果生不出儿子,哪怕嘉靖再不愿意,也不会动景王一根毫毛,一旦有了那么一天,景王登基,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陆炳。
还真是一道难题啊?
二王之间,究竟该把宝压在哪一边?何止陆炳困惑,满朝之上,都忧心忡忡。如果说唯一有些把握的人,那就非唐毅莫属了。
虽然他改变了很多历史,但是总不至于能影响到皇位的传承。
“陆太保,我赌裕王!”
“为什么?裕王没有儿子啊?”
“很快就会有了!”唐毅嬉笑道:“我已经约请李时珍先生入京了。”
陆炳一惊,“你是说李太医?他可是个有本事的人,只是脾气古怪,他怎么会帮着裕王?”
唐毅指了指鼻子,笑道:“不是有我吗?”
“看来你是早就想好了,要站在裕王一边了。”陆炳一块石头落地,他对唐毅的判断,有着一万个信心,促狭地笑道:“这么早下注,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我什么风格,要是被看透了,还怎么在江湖混。”唐毅得意一笑,“雪中送炭,比起锦上添花要好。而且我实在是不看好景王,就冲他身边的人如此不小心,先是和王道士,又和九阳会扯到一起,他就不配坐上龙椅。君不密则失臣,陛下不会这么糊涂的。”
陆炳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经过唐毅的确认,越发笃定了。
“多谢行之指点迷津,我这心里总算是有谱了。”陆炳如释重负道。
……
从小院出来,唐毅的心中起伏不定,最让他忧心的还是何心隐,他突然来到京城,却没有拜访自己,正常情况何心隐不会这么失礼的,多半其中有问题。
倘若真是何心隐算计了吴鹏,逼死了当朝天官,后果不堪设想,甚至会给心学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大的事情,何心隐一个肯定不行,究竟是谁唆使了何心隐呢?
想到这里,唐毅的面前不由得闪过徐阁老满脸笑容的模样。
“老家伙,莫非又是你干的?”唐毅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再一再二,再三再四,徐阶你要是还敢算计小爷,别怪我和你拼命!
唐毅撩起车帘,对着谭光说道:“直接去徐府,我要会一会徐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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