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在京各个衙门都要到腊月二十九才休息,唯独今年,提前到了腊月二十七。只是别人休息,唐毅可不能休息,非但不能休息,还要格外忙碌,无他,老师凯旋而归,身为唐顺之的弟子,顺天府尹,唐毅要是不把仪式办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哪里还有脸见人。
就在两天前,嘉靖特意把他叫到了万寿宫,拨给了五万两银子,要求唐毅务必要把仪式办得热热闹闹,好冲一冲晦气。
有了嘉靖的旨意,唐毅更不敢怠慢,他召集了顺天府上下,一口气动员了一万人,从安定门外十里长亭开始,每一里搭一座彩棚,摆满珍羞佳肴,美酒美食,款待得胜的将士,又把京里头舞龙舞狮的队伍都找来了,让他们打扮的喜气洋洋,还掏出了一万两银子,专门采购鞭炮爆竹。
结果一听说是迎接战胜归来的将士,京城上百家鞭炮铺子一文钱不要,主动捐出了好些鞭炮,红彤彤的,挂了一道,别提多热闹了。
京城的百姓几十年来,都憋了一口怨气,好些老人胡子都白了,也没听说过明军打了什么像样的大胜仗。
而这一次,不光是打赢了,还是在野战中打赢了。
什么骑射无双,都是狗屁!
北虏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打破了,看他们往后还敢不敢来大明撒野。
还没等大军凯旋,好些老百姓就把唐顺之,还有戚继光等将领的画像请到了家中,不停上香磕头叩拜,奉若神明。
酒馆茶铺,连篇累牍,都是讲述大捷的事情。
恰巧嘉靖四十一年是会试之年,各地的举子很多已经赶到了京城,年轻热血的士子听说打赢了俺答,一个个喜笑颜开,高谈阔论,别提多开心了。
而在这些人当中,还有一个特殊的家伙,那就是唐鹤征!
“恭喜元卿兄,贺喜元卿兄啊!”王绍周嬉皮笑脸道:“虎父无犬子,荆川先生文武双全,简直就是阳明公在世,元卿兄,你可要努力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行!”
唐鹤征被说的脸上发烧,他这一次在南直隶的乡试仅仅考了第七名,除了王绍周之外,其他几个可都比他要强多了。
“我才学不及汝默兄和元驭兄,论起心思技巧,又比不上小林子,能侥幸中进士,就已经算是幸运了,实在是不敢有太多的奢望。”
被叫做“元驭兄”的家伙一拍胸膛,笑道:“元卿兄,何必过谦啊,科场一时得意有算得了什么?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要说起来,我还真羡慕席慕云,能率领船队,横行四海,方不负男儿七尺之躯!当然了,能如荆川先生一般,文韬武略,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更是让人心驰神往。”
说得高兴,却发现身边的两个人都捂着嘴偷笑,他沉着脸瞪了左边清瘦的年轻人。
“汝默兄,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什么都对!不过啊,这话最好等到会试之后再说,万一元驭兄不幸落榜了,正好可以扬帆远航,实现胸中抱负了!”
刷拉,脸就沉了下来,“好你个申时行,敢笑话我,看拳!”
两个人追逐起来,小小的客房充满了欢声笑语,好不容易,沈林把他们俩拉开了。
“别闹了,吉时快到了,赶快出城看热闹吧!错过了准要后悔一辈子。”
申时行笑道:“还有两个多时辰,谁会去那么早啊!”
“汝默兄,你没来过京城,京城的老少爷们不好别的,就好热闹,咱们要是不快着点,保证连位置都捞不到。”
申时行他们也着急了,五个人赶快从客栈出来,等到他们上了大街,就彻底傻眼了,黑压压到处都是人,一眼望不到头,别说看热闹了,就连一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几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会儿,就不停埋怨起来。
正在他们吵闹的时候,王绍周眼睛尖儿,正好看到了一架马车过来,上面坐着一个大胖子,正撩开轿帘,含笑往外面看着,得意洋洋的。
“是青藤先生!”
王绍周奋力往前挤,沈林,唐鹤征都帮忙,挤到了路边,只剩下一口气了。
“青藤先生,我们在这呢!”
“文长兄,帮帮忙啊!”
他们扯着嗓子喊,都喊哑了,结果马车直接从他们身边过去,根本没停。王绍周这个气啊,一屁股坐地上,骂道:“徐渭,亏我还想着你,给你拿了黄酒,梅干菜,桂花糖,吃干抹净,不讲良心……”王绍周正骂着,突然眼前一黑。
徐渭那一张大胖脸出现在他的面前,胡萝卜一般的手指,狠狠戳着王绍周的额头。
“那么点东西,也值得念念不忘啊?”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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